洪水几乎淹没屋顶,杨水生人水不用跳,趴下身,学水边的青蛙慢慢爬进水。事实上他很像青蛙,儿子趴在他的背上,经常可以看到大青蛙背上趴着小青蛙,在水里游……他们毕竟像青蛙并不是青蛙,水中难轻松自如,相当吃力。
抓住啊儿子!杨水生时时提醒笨笨,担心他掉下去,倘若掉下去被洪水吞噬就没命。现在的体力还能在激流中坚持,孩子抓紧自己就有希望带他脱离险境―靠向岸,庄稼地、树林、山坡.....一切没被洪水淹没的地方。
世上数不清的挣扎方式,此刻这对父子算是一种。挣扎未必都有意义,成功、失败、徒劳一场。挣扎有意识的,无意识的,借然、迷茫.....一个叫于得水的初中男生,如果算作挣扎的话,该是借然中的新奇,到后来的刺激、亢奋,他经历了什么?
那个夏天的暂短假期,杨水生跟母亲没呆够,他不得不回学校去上课,母亲叮嘱道:“路上小心,过河坐船,别趟水。”
“我同于得水一起走。”
“你俩一块儿(起)走我放心。”母亲没说放心的理由儿子也听得出来,于得水一定找他父亲,坐船,于伯摆渡母亲放心。
他去村东头找于得水,同学的母亲小臭说:“昨下晚(昨晚)跟他爹上街,直接回了学校。”
杨水生坐不成船,走早路回学校。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去河边,于伯摆船送他过河没问题。经常有人有车进城,结伴、搭车都很容易。他没走出去多远,遇到一辆马车,两匹马拉的胶轮车,俗称二马车,他捎脚进城。
“水生,怎么没坐船?你坐船应是很方便的。”赶车的村里人―此人绰号叫蔫巴。东北方言中有蔫巴拉瞎―萎缩又破败;蔫巴登儿―不声不响……蔫巴用在这位村人身上,意思是人蔫儿蔫儿的却有心眼儿,他说的坐船方便,有另一层意思,你母亲跟于长河啥关系?别说坐船就是让于长河驮你过河他都心甘情愿。大人们太复杂杨水生不懂,咧嘴傻笑。
“于得水先回学校,他没等我。”杨水生说。
蔫巴望男孩一眼,似乎感到他年龄还小,还什么都不懂,即使不含蓄直白地说,男女私情他哪里懂得。
大概最说不清楚的是什么时候懂得男女情事,杨水生的同学于得水至少比杨水生早懂,边做边懂,有人教他。
昨夜,村里有人着急进城办事,请于长河摆渡。他走时儿子跟着,说回学校,父亲说:“那什么,你不跟水生一起走?
“他没说跟我一起走。”儿子说。
于长河没再说什么,带儿子走啦。下了船,同村人一起进城。在学校门口遇到丑门老师,他招呼道:“老师!
“得水同学,你回来啦?”
“嗯,老师。
“宿舍还占着没倒出来。”丑门老师像是不假思索说,“跟我走吧。
去哪儿?谁都认为于得水会这样问,事实上他没问,悄悄地跟老师走,一直走到老师的家门前,这座独门独院他来过,是帮老师送生炉子的劈柴拌子,并没进屋子。到院门前,老师用钥匙开院子的铁门时,于得水顿然紧张起来,意识到要进老师家啊!
“进来吧!”老师说,待他进来关上院子铁门,并重新在里面锁上。然后去开房门,再次说,“进屋,得水。
于得水小心翼翼起来,脑子里有一根弦紧绷,这是老师家。老师放下坤包,脱外罩换上拖鞋,扔过来一双拖鞋―看得出手工缝制的,泡沫底灯芯绒面―到得水面前,亲切又随便地说:“到家了,换鞋,放下书包。
于得水拘束地站着,身上背着书包,神情犹豫不决。
“得水,老师家就是你的家。”丑门老师过来帮他脱书包,需要翘踏起脚,学生的个子太高,要不得怎么是校篮球队员呢!踞起脚身子突然失去平衡,她向前一扑,就于得水的年龄而言,他还不会视一片桃花飞来,某一个物体趟超要摔倒本能地扶一把,实际是抱住她,滚圆的身体某一部位海拔很高,他感到柔软的同时还是觉出异样,是什么他一时还说不清楚。
丑门老师的感觉远比她的学生复杂,触碰到是男子肌肉令她兴奋,在师范学院读书时是系女子篮球队员,教练是男老师,一次无意的触碰使她动心,最后倾心,于是有了一夜情,受多个触点一起侵略,第一次体味男子的肌肉……体味的结果不可低估,后来的两次婚姻,一个机关干部、一个公司经理,都没让她找到教练男老师的感觉,具体说两个没有肌肉的男人不能叫她满意,于是离婚单身至今。在学生身上忽然找回一夜情的感觉―苦苦寻找隆起的、滚动的、有力的肌肉―她岂能放弃,老师和学生啊,道德底线啊,统统在欲望面前苍白无力。已经站稳,完全可以自己站稳,她没放开拥抱,还有“经验”的行动,毕竟是有过三个男人的女人,不缺实践。
去想一想成熟又焦渴女人怀抱中的男孩,紧张、激动……本能成为主宰,一个动物蝉从壳中走出来,**他去做一件奇特的事,准确说是在引导他去做,这件事情跟教练手把手地传授球艺差不多,他很卖力教练满意。
“你行,真行!”她为他擦额头不停流出的汗,学生需要鼓励。
于得水在此前的几分钟内,即在一个事件过程中没有老师的概念―他想过一个女孩的身体,很小的时候就想了,那个叫黄亚兰的女孩―只有美妙。
“以后,你想就来找我。”她说。
老师的概念陡然回来,于得水惶惑起来。跟老师……她是老师,不会批评自己吧?
“得水,我问你,”她像老师在课堂上提问,有些含蓄道,“你愿意做方才做的事情吗?简要回答。”
“愿意。”学生答。
“我给你一把钥匙,想做那件事就来,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我在家。”
她说。
于得水要在次日早晨才能得到钥匙,老师留他到天亮。此间,他们不止一次重复,像一个课文背诵几遍,老师要求这样做。
杨水生见到于得水,不知道他衣袋里有一把意义非凡的钥匙,及跟钥匙有关的故事。更不清楚于得水悄悄使用那把钥匙,出现的后果是于得水的学习成绩下降,蔫头聋拉脑打不起精神。班主任徐老师特意来一趟于家家访,却未见到于长河,他外出走亲戚,徐老师说:“于得水同学原来是中上等生,最近成绩直线下降……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
小臭说儿子好长时间未来家,过去星期天往家跑,镇上离家不远。她说:“不知道为啥不愿回家。”
徐老师在联想于得水的变化,学习成绩下降是不是跟不愿回家有关系呢?她问:“家里……”
“家里什么事儿也没有,我们两口子从来没吵过架。”小臭说家里对儿子没有什么不好影响,学习成绩下降还是有别的原因,她忽然问道,“得水没谈对象吧?”
中学生早恋,谈恋爱耽误学习,个别再偷尝禁果什么的,学习成绩能不下降吗!作为班主任徐老师掌握全班学生的情况,于得水肯定没谈恋爱,他在女同学面前的表现老师看在眼里,她说:“没有,于得水腼腆。”
“唉,像他老子就不保不准。”
小臭冒出这样一句不好理解的话,徐老师不是于船口的人,对于长河不了解。于得水的老子―父亲怎么啦?听得出来小臭流露自己丈夫对女人……风流成性?徐老师豁然:“噢?”
“得水没谈对象就好。”小臭说。
家访结束,徐老师回到学校。也不是一无所获,她受到启发,注意于得水是否与女生有特别交往,没发现异常。如果说有,黄亚兰对他挺关心的,但没超出同学相处的正常范围。
学习成绩下降还是个谜!班主任不甘心要找到答案。细心终于有了发现,晚自习于得水经常请假,买牙膏、去电信营业厅给家里打电话、肚子疼―校医有药他不吃,非要自己去药店买―理由五花八门。徐老师觉得于得水寻找理由逃自习,外出去干什么?绝不是请假说的事。老师不能跟踪学生,派学生去跟踪也不合适。她比以前更加注意于得水。偶然一次发现,徐老师莫名惊诧。
周天的晚间,于得水直接开丑门老师家的院门,走进去,远远可听见插门金属碰撞哗啦声。
难道,难道……徐老师不敢想下去,是因为她对丑门老师相当了解。
单身女人并不意味孤身一人,至少丑门老师是这样。没有婚姻不等于没有性伴什么的。风言风语中丑门老师生活还丰富多彩的。某个男人去她家很自然的事情,只是中学生夜晚到她家去,辅导学生补课什么的吧?她专职体育老师,哪个体育项目可以在室内进行令人生疑。徐老师立刻否掉:不会,绝不会!
疑心一下清除不彻底,徐老师心里始终装着这件事。仍然注意于得水的行踪,到底什么都没发现。世上的事情千奇百怪,丑门老师和于得水的事情败露得怪异。
一个小偷被辖区派出所抓住,他交代盗窃罪行时,说到在丑门老师家偷到一面古铜镜―男女**图铜镜。警察找失主核实,丑门老师一口咬定没丢什么铜镜。蹊跷啦,小偷说偷了失主却不承认,再审小偷,他说出不属于盗窃范围却惊人的秘密―失主跟一个男孩**时他窃到的铜镜。
警察再次找到丑门老师,她还是不承认丢一面铜镜。最值钱的古铜镜盗窃确定不了,小偷盗窃的数量不够判刑批评教育罚款后放人,得便宜卖乖小偷讲出丑门老师和中学生的丑闻,至此师生**败露。
为人师表这样怎么行?学校解聘了丑门老师的工作,她拍拍屁股走人。
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一致的说法是沿海大城市。于得水被勒令退学。
“我们送送于得水。”善良的黄亚兰说。
杨水生同意,他们是要好的童年伙伴啊!
“一起吃一顿饭。”她说。
“哎,好!”杨水生积极响应提议。
事实上,他们没送成于得水。校长宣布勒令退学,于长河在场。谈话的场面令人不快,浓烈着鱼腥和水草味道。于长河身子一动弹,这种来自河间的气味散发开去,熏得校长一个劲儿掩鼻子,校长连连说:“你坐下,坐下说。”
“校长你说说我儿子才多大岁数,懂得那事?”于长河让儿子在走廊等他,质问校长道。
“毕竟事情发生了,他们都承认。”校长不想跟一条鱼争辩,宣布学校的决定,让鱼尽快离开。
鱼觉得委屈,于长河说:“明明是老师勾引学生,你们要开除学生,合理吗?”
“不是开除,勒令退学。”校长咬文嚼字道。
“不让念书,怎么说也是开除。”于长河细册扯道,“你说说,十六岁的孩子,懂那种事?”
女校长给问得脸发红,她可是没结婚的大姑娘。人多大年纪懂男女事情她也不知道。
“你们处分老师没错,勾引学生跟她上床……”于长河粗俗的语言很难听,沽了秽字的边儿,他说,“满大街男人,非找自己的学生,不知诃盆(害操)!
校长耐着性子等于长河愤怒完,打发他走。
“走,儿子!”于长河用他的方法安慰儿子,“不念书滋润的人有都是,跟爸摆船去,吃一辈子饭。”
“我的书包,还有行李……”
“不要啦,我们赶紧走,这地方晦气!”于长河拽着儿子离开学校,自然没来得及同好友告别。
杨水生对黄亚兰说:“于得水走了,被他爸领走。”
“行李没拿?”
“没拿,说不定还要回来。”杨水生想得简单。
于长河拽儿子的手直到河边才松开,他问儿子:“得水,你说实话,你怎么跟老师干那事的?”
“别问啦,爸。”
“就我们爷俩你说实情,怕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儿子在父亲面前羞于开口,毕竟是不好讲的事情嘛!
他央求说,“爸,你别跟我妈说。”
“啥?雪里能埋住孩子?”
“妈知道要上火,她希望我考大学。”
“考大学,考大炕还差不多!”父亲讽刺道。在校长面前他极力维护儿子的尊严,为他跟校长吵架,背地里他还是觉得儿子不争气,跟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老师上炕(床)恶心人吗!大炕,在关东有特别寓意,卖大炕[1]一种不耻职业的另一种称谓。这样说来于长河不止说儿子,多是说拉儿子下水的丑门老师。
“爸,求你啦,别对我妈说。”
于长河了解妻子小臭比儿子深刻,一个被窝里滚了十多年,吃透她的脾气秉性。儿子不念书,学校不让念她还不五马长枪去找学校?小臭比蝉虫―俗称草爬子,被它叮咬患森林脑炎―厉害,咬上你一口,让你痒让你痛,滋味够你受。他说:“还是实话告诉她,不然,闹哄起来没完。”
“可是,咋对她说呢?”儿子打俊,这种事总不好开口,可怜巴巴地道,“我……没法说,爸!
“干那事时咋就没想……”于长河责怪儿子,末了说,“我给你揩屁股吧!谁让我是你爹呢!
注意做父亲的用词,爹和爸一个意思,用在不同情形下其意义不同,口气不同含意不同。在这里可以将于长河的话理解为无奈,很无奈。无论儿子做出什么事,你都是他的父亲,无法改变。
到了家里,为躲避于得水出屋,蹲在院墙根儿,可以听见屋子里父母的对话。他的心像遭苍鹰追猎拼命逃跑的小兔子,抨怀地暴跳。事情并不是他害怕的那样,父母的对话很平静,没大吵大闹,他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不行了,事情出来啦。”于长河说。
“肯定是这么回事啦。”小臭说。
“什么意思?你好像事先知道。”
“废话!我怎么能知道。”
“听你口气?”于长河绕着弯说,他真想说的,凭你的脾气听见这事还不炸锅(发怒)啊!挺坦然的,这哪是你小臭哟!
“徐老师来过。”小臭说起班主任家访,“那时我就想啦,肯定是。”
“是什么?”
“哼,你问我?你自己什么样?蛤蟆没毛―随根儿。”小臭尖酸道。
触及到情感深层次问题,同儿子的问题混为一谈,事情变得复杂。小臭说什么蛤蟆没毛随根儿,大梁不正二梁歪,于长河承认自己有婚外情,两厢情愿算不算大梁不正?他不狡辩,跟手摸自己把柄的人狡辩毫无用处。
他略作辩解道:“得水钻老师被窝,怨得了我吗?”
“不怨?跟你学的!
“他咋不学我的优点。”
“你有优点?”
“在你眼里我就丁点儿优点都没有?”
“有,多呢!勾引女人你是高手。”
屋外偷听的于得水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他们的话题偏离自己,说明自己没事了,不用担心母亲生气。他们说什么,儿子没听明白,根本没用心去听。
“得水懂事啦,怕你着急上火。”于长河说。
“啥用啊,人不读书,一辈完蛋鸡猴(不长进的货)。”小臭突然伤心起来,想到怀儿子时遭的罪,怀孕反应剧烈,油腥不能沾,带味东西闻到就吐,只能食白水煮面条,吃得面容清汤寡水没血色。落草的于得水身体并不强壮,雨后禾苗似的疯长起来在十一二岁,进了校篮球队,将来进省队、国家队……正当母亲为儿子骄傲时刻,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她说,“出啥事不行,偏偏出了那种事……你看见狐狸精没?”
“哪儿看去,早离开学校。”于长河说。
小臭狠话道:“让我碰见她,把她的X撕碎。”
于长河打个哆嗦,长得球球蛋蛋的小臭竟然如此凶狠。他说:“儿子害怕,你别再提那个娘们,别揭伤疤啦。”
“我咽不下这口气,她把儿子前程彻底毁坏。才十几岁呀未成人,不读书文化低,将来吃什么?”
“天老爷饿不死瞎家雀,看谁饿死啦?”
“都这么说,瞎家雀有活的吗?”
“跟我学划船……”于长河说,让儿子跟自己学划船吃摆渡这碗饭想法由来已久,孩子刚一出生他就说于船口名字还能叫下去,起名时他说叫学槽,小臭电风轮似的摇头,他说,“那你想儿子起什么名字?”
“得水,于得水。”小臭从怀孕吐第一口时起就想孩子的名字,是女孩就叫水草,是男孩叫……想了很长时间,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她想好了就叫于得水。
于长河赞成这个名字,于得水,好!家族几辈人都依赖水生存,离不开水,起名字时都有水字。靠近水在水上走必然离不开船和桨。他说:“儿子就叫得水。”
“现在他得意(喜欢)不得意水还真不好说。”小臭说。
“读那么屁点书,不摇楷摆船干什么?”
“老话说儿大不由爷。”她说。
做母亲没说错,于得水不想摆什么船,忙牛河汛期河面最宽不过几十米,从南岸到北岸,母亲说一胯子(两腿内侧距离)远。说窄了河面宽度,实际要宽些。一日复一日在这个距离间摇来摆去,肯定腻歪。于得水对父辈的职业不感兴趣。父亲不知自己一意孤行,忽略儿子的兴趣和志向,做着一件强加的事情:到村后的北山砍来一根白榆,手工破成板材,做成一副桨,量身制作儿子个子高桨也显得特别大。他说:’‘给你做的,吃饭的家什。儿子,从今天起跟我学撑船。”
“让我,跟你学……”于得水惊异,望着大号的船桨出神,说。
“是啊,摆船吃一辈子饭。”父亲说。
“我不想吃这碗饭。”
“那你想干什么?”
于得水想了几天,决定外出,说:“我外出打工。”
“去哪儿打工?”
“南方,大城市。”
“我们没亲友在大城市啊,你扑奔谁?”
于得水说不用有亲友,自己找活干。
“你会干什么?”
儿子一时无法回答父亲的问话,没想好外出做什么,去哪个城市都没确定,面前的船桨不能摸。
“你真不想干摆船这一行?”父亲问。
“不想!”儿子回答得干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理想和生活,于长河明智不干涉他的生活。翅膀长出来―都懂钻老师的被窝,翅膀肯定硬了―飞出窝很正常。他说:“你愿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到外边闯一闯也好……成功不说,失败了回家来,忙牛河养活了我们于家几代人。”
于得水是悄悄离开家的。那是一个落着秋雨的夜晚,一个人摄手摄脚走出土屋,一粗一细一高一低的父母奸声中,他慢慢跪下来,冲着老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抹去脸上冰凉的东西,消失在充满凉意的秋夜里。
学校的篮球场地空****,篮球队多日未练球。黄亚兰坐在压篮球架子的那块巨石上,手托下颊想什么。是某一场球赛,或是……杨水生走过来,问:“黄亚兰,你想什么呢?”
黄亚兰没回头没抬头,说:“你说于得水能到哪里去?”
杨水生说不知道。
“大概去找丑门老师。”她说。
于家夫妇起早发现儿子空被窝,准确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他们未惊讶,儿子离开家是早晚的事情,只是这样招呼不打一下悄然离开家,父母心里不痛快。
“走啦!”父亲平静地说。
“走啦。”小臭的声音凄凉道,“这孩子,我们该吃一顿饺子。”
村中老令儿上车饺子,下车面。孩子出门远游,吃顿饺子送行。与慈母手中线,临行密密缝意思相同。
“得水真尿性(顽强,不服软),才十几岁就一个人外出闯**。不用惦记他,没事儿!”他安慰妻子道。
一扇木板门漂过来,杨水生眼前一亮,如果能抓住它,他跟儿子就得救了。
[1] 旧时暗妈卖**称卖大统,也称丰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