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几个月的时间像烟一样,风一吹就过了。
如果欧百丽没有把我们的孩子打掉,他快要出世了。
这几天我整个人焦躁得像一捆被晒干的草,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有可能把我点燃。我在片场扇了一个一直把我叫大哥的演员一巴掌。他演我手下的一个警察,牺牲前给交待几句遗言,连续三次他把遗言说到一半就笑了,他第三次笑的时候我给了他一巴掌,我说,笑吧,你继续笑吧。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没有人指责我,被扇的人也不敢,他不过是个小配角,而我在他们看来是一个有背景的男主角。
我直接把电话打到文博馆,再不打这个电话我肯定会疯的。办公室的一个阿姨接了电话。我说,您好,我找欧百丽。
对方说,你是谁?
我说,我是,她同学。
对方的声音沉下去,她三天前去世了,我们单位刚开过追悼会。
我说,不可能,不可能——
对方说,哎,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两个星期前她开车和别人撞上了,肚子里的孩子就快出世了。她伤得很重,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根本挨不了十来天,可到头来还是……
这多像是一场戏里的情节。
我看到了拥挤的马路,欧百丽握着方向盘,她一边开车,一边讲故事,听故事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她的脸上堆着笑容,一辆大卡车飞驰斜撞到车腰上,肚子里的孩子叫了一声妈妈……
欧百丽是出车祸死的,和我没有关系,我挂上电话后一直在对自己这么说,我每天都对自己这么说。
我想那孩子。夜里,我把床单铺到地上,他再来找我的时候不用踮起脚就能掀我的被子。但是,他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