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欧百丽的时候,给她留了一封很短的信,信很短,我说,百丽,我走了,把孩子打掉重新开始生活吧。
欧百丽是个新时代的女子,我想她做得到的。我没有给欧百丽任何解释,因为任何解释对她的伤害只会更大。
在一个夜晚,我梦到了欧百丽,我看到她躺在医院的**,脸色惨白,不停地叫唤,雪白的床单被鲜红的血洇透了。
还有一次,我梦到一个孩子,白白胖胖,光溜溜的身子,他就站在我的床边,拼命踮高脚想掀我的被子。
当我醒来的时候,全身被汗浸透了。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欧百丽没有把孩子打掉,那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一天一天地长大,那是我的骨肉啊,他惦记我,所以来找我。
我忍不住拿起电话拔往欧百丽家里,电话那边说是该电话号码为空号。再打欧百丽的手机,手机说机主已停机。欧百丽把自己藏起来了。
这事像一块贴在我身上的膏药,我时时想到它,因为那一处有伤口。在拍戏的过程中,我有一次竟然把石娟叫成百丽,百丽两个字没来由地跑到我的舌头上。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百丽是谁,他们只把这个名字当作我发错的两个音节。因为我的口误镜头要重拍,丁粉的脸黑得可以挤出墨汁。
骆芳偶尔到拍摄现场来。前几天她来的时候带来了当地的报纸和国内一些重要媒体对《风满楼》的报道。骆齐的名字到处都是,被誉为冷面小生,电影界新星,配有大大的彩照,照片上的人我很熟悉,只是骆齐这个名字很陌生,应该有的兴奋也被这个名字冲淡了。不知道欧百丽会不会看到这些报纸,她能认出我来吗?
骆芳说,你人缘不错,电影还没拍完就火了。骆芳偷偷朝丁粉的方向呶呶嘴说,借得好风送我上青云,你最好和她多接触接触,闹点什么绯闻最好。
和丁粉接触的这段日子,她已经把我对她的好感一点点地消灭,青涩的丁粉只是我心中的一个梦了。现在,我只认得戏中的石娟,不管生活中的丁粉。我说,骆姐,你经常回北京,听到什么消息吗?
我指的是来自她前夫曾平的消息。骆芳很聪明,一听就明白我想问什么。她说,风平浪静,这世上少了谁不能活呀。
这一天的戏拍得很累。
石娟挟着一个孩子让警察开路。我带领手下包围了他们。石娟说,你们再不撤离我马上开枪了。石娟拿着一支枪指着一个孩子的脑袋,她的目光是无助和狂乱的。
我说,石娟,你不能一错再错了,我们都知道真正的罪犯是吴天,你不要再替他卖命,放下枪,一切都还来得及。
石娟说,叶锦程,你不用劝我,今天你不放过我,我只有死在这里了。
我握枪的手在颤抖,我指着的是自己的爱人啊。我说,娟子,想想我们,你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无论贫穷疾病,生死流转,永不相负。
石娟说,叶锦程,下辈子吧,这辈子就算我对不起你了。石娟闭上眼睛,两道泪水滚落下来。
我紧咬牙关,抓住石娟分心的这一时机扣动了扳机,枪响过后石娟瞪大眼睛倒在地上……
我把全身鲜血的石娟抱在怀里,她的目光渐渐暗淡,她虚弱地对我说,锦程,对不起,我回不了头了……
抱着渐渐变得僵硬和冰凉的爱人,我的心脏离开了我的身体,那个位置没有东西填补,剩下一个大大的窟窿。
这是我生平最爱的一个女人,她曾经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爱我。是那些毒魔害了她,是那些坏蛋毁了她。娟子,我对你发誓,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不会放过他们,我不会放过一个为非作歹之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