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留下来陪着他。
当晚,季实退了酒店的房,网上定去往云城的高铁票,做出离开小镇的样子。
她搬到了崔瀛那儿。
小镇生活安静,起初季实没再问崔瀛发生了什么,只是跟他游走在大街小巷,小镇待着腻了,就坐公交去另外一座小镇,住两天再回来。
但季实一直在留意网络上的信息,就怕发生何俊锋说的,裴家捂不住消息,裴氏危机爆发。
他做律师已经得罪很多人,这次闹出的动静得罪的不是一个两个,他会惹来一批人追债。
那些大佬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而且,裴家也不会放过他。
日子一天天的过,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季实的忧虑越来越重,晚上辗转难免。
这些天,她背着崔瀛从何俊锋那里打听消息,情况越来越差了。
她也跟陈娆联系,陈娆说,裴老三一家已经躲到三太太娘家去了。裴老爷子身体不适,现在是裴家老大在撑着应付局面。
但裴老大那一套,无非是把不在场的崔瀛推出去。可是项目是裴氏主导的,裴老大的推脱没什么用。
裴老大已经在老爷子的授权下卖了几个赚钱的公司,连位于陵江繁华地段的商业街也准备出手,现在正在寻找合适的下家。
“……这时候崔瀛如果能出来力挽狂澜,让老爷子立遗嘱把整个裴家给他都行。”
季实没说她已经找到崔瀛,问陈娆道:“那他二舅舅那一家呢?”
裴老二一家才是真正的狠人,心机最多,下手也毒。
陈娆嗤笑一声:“裴氏现在是烫手的山芋,谁想接?”
公司稳定的时候,谁都想当老大呼风唤雨,可要是地动山摇了,谁想做那定海神针?劳心劳力不说,天天应付的不是催债的,就是董事会劈头盖脸的痛骂,跟员工的冷嘲热讽。
况且,裴老二只是内讧起劲,论真本事还不如老大。
季实想了想,又问:“裴氏现在变成这样,万家怎么个想法?”
“还能怎么想?”陈娆弹了弹指尖,“万蔷薇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私生女,最希望的就是转换自己的身份,成为人上人。以前的崔瀛可以,现在跟他在一起共沉沦吗?
万蔷薇从被嫌弃的私生女熬到成为时尚界的女王,要名声有名声,要权势有权势,这是她自己挣来的,即使风光时的崔瀛,也不过是给她锦上添花而已。
如果换做陈娆她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撇清关系,而不是让把自己也赔进去。
这就是现实。
“……小果子,你还在找崔瀛?”
季实没说话,陈娆笑了笑,可惜道:“你倒是个痴心的。”
这年头,这样的女人不多,也傻得可人疼。
季实不想说自己有什么痴情可言,只是凭着自己的本心罢了。
她想到什么,最后问她:“裴家这个样子,跟唐家是没得比了。唐总是个什么态度?”
季实这时候不迷糊。
她没忘记大家族的权势争斗。唐立敬要保住唐家的地位,跟裴家较劲,而陈娆彻头彻尾是唐立敬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唐立敬的利益,陈娆不会对她说这么多的。
陈娆反问她道:“如果你是唐总,站在他的位置会怎么想?”
季实即便没有经历过商阀们的勾心斗角,也经历过小市场竞争的洗礼。
自然是趁着对方弱势的时候,尽可能的争抢市场跟接盘对方的资产。
优质资产这时候入手是最合适的。
季实心中有了个大概,她道:“你对我说了这么多,不担心唐总生你的气吗?”
“不担心。”陈娆说得清淡,“他还会谢谢崔瀛,就当是给他的回礼。”
季实结束通话,心中沉甸甸的。
陈娆说了这么多,甚至一开始告诉她裴氏出事,崔瀛出走,无非就是想通过她这条线了解崔瀛的动向。
只要崔瀛不回去,裴氏就还会继续乱,唐立敬也就能更多的入手裴家的优质资产。
裴家努力了那么久,付诸流水。
而这背后的操盘人是崔瀛。
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季实握着手机,从洗手间出来,迎头就对上崔瀛。
她怔愣了下,没掩饰自己。
他在这里站很久了吧,这里的隔音不怎么样,他该是听到了的。
季实直接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崔瀛冷酷的笑了下:“怎么,听到裴家不行了,你怕当不成少奶奶了?”
季实当即就甩了他一记嘴巴子。
在他的眼里,她不离不弃的跟着他,就是想成为裴家的少奶奶?
“你忘记了,我跟你认识的时候,你是崔律师。”季实面色冷静,“还是你忘记了,当初你是怎么瞒着你的身份?”
崔瀛对着她冷而愤怒的面孔,抬手摸了摸脸颊。
火辣辣的,看来她这一手没省力气。
他仍然是笑,道:“既然不在乎,那么关心裴家干嘛?裴家可没对你好过。”
季实怒道:“我是在担心你!”
他不知道他会因此而得罪多少人吗?
还是说,他从来没想过跟她的未来,只是凑活着度日,过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他被人弄死了,就是她跟他彻底分别的时候?
他在乎过她的感受吗?
季实怒目圆睁,希望他给她一句实话。
是像陈娆说的,等到裴氏奄奄一息的时候回去逼一份传承的遗嘱,还是要彻底摧垮裴家,让风光家族就此消失。
但不管哪一样,对季实来说,她都不希望看到。
她只是希望他好好的。
崔瀛挑了下牙根,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然后道:“你回去吧,盛喜记还在等着你去经营呢。”
季实的身体微微一僵,仰头看着他坚毅的下巴。
就这吗?
喉咙滑动了一下,她笑起来:“好……算起来,是时候回去了。”
盛喜记是她自己挣出来的,她不至于为了个男人糊涂到连自己的事业也不管了。
她笑对着他:“但是崔瀛……我这次回去,就真的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了。”
他们之间分分合合,狠话说了一次又一次,她是绝望过,也狠下心不再念着他。
可是,又一年过去了,现在是新的一年开始。
她跟郑禹热烈的感情五年内耗尽,对他的感情,未必能超越五年更久的时间。
一次次的受伤,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