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实马上去收拾行李,崔瀛看着她走的。
没挽留她,也没道歉。
季实一个人拎着行李箱从石板路走过,看到街边的空车便坐上去:“麻烦送高铁站。”
司机看她一眼,开车就走。
季实没回头。
去陵江的站次很多,她买的临近时间的票,没等多久就可以检票。
站着排队,人不多,很快就轮到她检票。
在她把票递过去的那一刻,忽然身后伸来一只大手,将她拽出来。
季实差点摔倒,一头撞入坚实的怀抱。
她揪着来人衣角没抬头,问他:“可以给我一句实话了吗?”
她可以感觉到男人剧烈跳动的心跳,还有他还未喘匀的呼吸。
检票员还在等候,催促问:“小姐,你要不要进站?很快就要发车了。”
崔瀛看了检票员一眼,淡声道:“她不走了。”
说着一手拽着季实,一手拎起她的行李箱往外走。
季实只能跟在他后面。
回去是倒退的风景线。
季实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风景线,但她的手还被崔瀛攥在手里。
她抿了下唇角,转头看向他。
崔瀛直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紧握着的手告诉她,他在做决定。
季实等着他给她一句实话。
崔瀛此时的心情也不平静。
他以为他可以承受一切因为他的个人行为带来的后果。
他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从开始布局,他就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唯一的例外就是季实。
他没想到利用一个女人时,会把自己的心也折进去。
他也以为,只要他把控好自己的心,坚定不变的执行原来的计划,结果不会改变。
他结婚、逃婚、再结婚……哪怕老爷子说要改变他的姓氏,他也不在意。
哪怕心里有了这个女人,他也决定放弃,成全最初的计划。
他以为,尽管喜欢这个女人,可还没有到他为她放下所有的时候。
再说了,每次她说尽狠话,可只要在他的撩拨下,她总能败下阵来,说明她还是愿意为他妥协,一步一步直到崩溃她的底线。
他一个人来到这座小镇,也早就知道,她一定会找来的。
毕竟他们之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他坚信她会找来,尽管上一次分手又是不欢而散。
她真的找来了,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心里的欢喜却超出他的想象。
他们果然有默契!
而最让他高兴的是,她的到来让他让他不那么孤单,寒冷的冬末被她的温暖填满,心中的阴暗也因她的到来而变得明亮。
尽管他们刚见面时,她表示出了十分的生气,不给他好脸色,可他总有办法哄住她,让她对他笑。
他们回忆着在这座小镇的点滴,又重新制造回忆。
可,他的计划不会改变,也不会因为她的到来有所变化。
他知道她还是会离开他的身边,回到她的地方去。
他也觉得,他们的分开会像是以前的几次那样,分了还有机会和好。
这个世界上,他有亲人却像没有亲人一样,朋友、爱人,最终都会离开他的。
他的父亲、母亲,真正担心他的人早就不在了。
他孤单的活在这个世界,把自己也变成了一粒棋子,冷漠的做一个微笑的律师,一个乖巧听话的外孙,尊重长辈的外甥。
在陵江这个大城市尔虞我诈,接受裴家的安排,有点行尸走肉的那点儿味道了。
只有她说,她担心他,那一瞬,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人对他说这一句话了?
但她是真真实实的关心他,担心他。
每次,他那么伤害她,她都原谅了他,放下她好不容易撑起来的事业,千里迢迢的来找他。
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会这样对他好吗?
崔瀛清楚,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所以在她说,这是最后一次的时候,他恐慌了。
毕竟他们是那么的默契,这一次如果让她走了,她就真的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没有看着她走,但她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直到再也听不到她的脚步声。
那时,心脏空的一无所有,像是坍塌的房子,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恐惧那样窒息的沉闷,所以他要追上她,不能让她走!
……
仍是回到小镇那间民房,崔瀛将她的行李箱放在衣柜顶上,她够不到的地方。
季实正对着他。
崔瀛深吸一口气,捏了捏她的手。
季实由他握着,等待他开口。
但不知是他没准备好,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季实等了很久,他也没出声。
季实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座小镇。”
“你想要留下我,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因为你而遭受那些人不必要的报复?”
“你以为,你给我安排了一次酒驾,就能将我们的关系完全撇清?”
那只是一时之计,蒙混人罢了。
即便那些人真的相信,她跟崔瀛没有暧昧关系,可如果是迁怒呢?
还有万蔷薇,她作为崔瀛的未婚妻,为了摆脱跟他的关系,只是声明退婚是没用的,她会不会把她推出来转移视线?
“……还是说,因为郑禹曾经袭击过你,你觉得我也应该偿还你一次?”
季实的笑有些悲情。
他们之间,从他**她时,谁欠了谁的,已经分不清了。
崔瀛可以承受她愤怒的,怨恨的目光,但在这样悲情又无奈的目光里,感觉到了心颤。
他自然不希望她有事。
双手挫着她的双臂,他沉着嗓音道:“不会,我会保护你的。”
季实笑了笑:“什么样的保护可以万无一失?”
谁都没有仙法,真到了生死一刻,能救命吗?
崔瀛无言以对。
季实咬了咬唇瓣,旧话重提:“告诉我,给我一句实话,你到底想要裴家怎么样?”
“复仇?还是要侵夺裴家的财产,让那些人尝尝你母亲,还有你受过的苦?”
崔瀛拧眉,气息更加沉重。
“我能猜到你想的,因为我们都有一个不幸福的过去。”季实反过来触摸他的手,“你想要留下我,至少要给我跟你在一起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