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实坐起来,严肃的看着崔瀛。
她是恨郑禹的贪婪,恨他变心,恨他不长进。
可崔瀛呢?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虽然不见得关系特别铁,虽然会暗地里比较,说几句坏话,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往邪路上走?
小甜甜感受到严肃的气氛,从沙发上跳下来,躲到一边。
季实静静的看着崔瀛。
崔瀛轻轻的皱着眉,过了片刻,他坐下,点了一根烟。
隔着薄薄的烟雾,他瞧着她:“料想你也该知道了。”
“是,我知道宋家有问题。而且早就有问题了。”
“在陵江城混的,谁的手上干净呢?我跟他,走的真是不同的路,就看运气,谁先出事儿了。”
“现在是郑禹,以后也可能是我。”
季实屏住呼吸,微微颤抖了起来。
崔瀛轻轻一笑:“怕了?”
季实没有回答,那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世界。
在融城时,店里常有来吃点心的,就着新闻高谈阔论,说有钱人如何如何,可那距离他们太遥远了。关于有钱人的新闻,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在,她真实的感受到了,而且这个口子,是因她而撕开的。
喉咙滑动了下,她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之前……一直说不给与意见,就是因为这?”
崔瀛弹了下烟灰:“算是吧。”
他的表情虽然有遗憾,但并没有着急,没有同情,更没有想救的意思。
“你跟他,分属不同的阵营?”
“郑禹一心想超越我,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比较。”崔瀛平静的陈述事实。
季实沉默。
之前,她还对着鲁一鸣两口子说他们私心比较,可郑禹对崔瀛,也是有着同样的比较心理。
她知道,但不知道他的攀比心那么重。
“那……你所处的那个阵营呢?会因为这个案子受到牵连吗?”
崔瀛笑了下:“你在关心我?”
“我只是不希望,我认识的人,都因为一个案子进去了。”
郑禹出事,鲁一鸣肯定也跑不了,他们是一条船上的。
现在就剩下一个崔瀛,她不想连他也有事。
崔瀛扯了下唇角:“放心,我的眼光要比他们好一点。”
事实上,他的律师事务所,已经接了这起案子,作为原告方。
他的成绩做出来了,宋家会被连根拔起,至于后面的靠山……呵……
酒吧里,陈娆捏着一杯鸡尾酒左摇右摆,缓缓晃动着,对着抹了海盐粒的地方抿了一小口。
她瞧着崔瀛:“小果子伤心了,你不陪着,来这里玩儿?”
陈娆总觉得季实像是一颗青涩的果子,什么都不懂,看这花花世界啊,就只有美丽的花,看不到毒蛇。
所以在背后叫她小果子。
崔瀛斜了她一眼,不想说话。
不是不陪,是那女人正在生气。
男人都这样,女人生气的时候,最好是出来躲着,等她气消了再回去。
可是,崔瀛没有发觉自己的这个举动,有点像恋情中的男女。
陈娆翘着二郎腿,那条翘着的腿有一下没一下的翘着。“你说,如果小果子知道这背后其实有你的手笔,会不会跟你翻脸?”
崔瀛的脸色冷下来:“所以,你最好管住你的那张嘴。”
陈娆笑了笑,不以为然。
“等事情结束,裴家那边就能有交代了。我说你也差不多得了,彻底得罪唐立敬,对你没好处。”
宋家背后的靠山,就是唐家。
只是,唐家并不齐心。宋宽的靠山,是唐立敬的大伯。
唐立敬就是要借这个机会,扳倒他大伯,彻底把唐家的大权拿捏在手里。只是唐家卷入这么大案子里,肯定会伤筋动骨。
陵江城的格局,一傅二唐三裴,顺序就有变。
裴家上位,唐家往下跌位。
但也不能跌狠了,以唐立敬的本事,迟早是要回归原位,甚至超过傅家。
“你只是个小律师,别太猛了。爬得太高,对你也没什么用。”
崔瀛只是外孙,不是嫡系,做得太多,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他做出成绩,让老爷子多分他一点儿财产就得了。
崔瀛咬着烟,笑得邪气。
为他人做嫁衣吗?
……
看守所。
如果不是郑禹,季实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踏入这种地方。
她是应郑禹的要求,来探视他的。
在看守所呆了一个月的郑禹,瘦了很多,面色憔悴,还长了白头发。
季实看着光鲜的男人变成这样,心里没有多少同情,只有遗憾。
还是那句话,他本该有光明未来的。
季实开口道:“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我听律师说,如果你肯还我那部分钱,可以酌情轻判。”
但那也只是少判一两年而已。
三十万,不是小数目。
“季实,你跟我之间,难道就只剩下谈钱了吗?”
季实抿了下嘴唇,眼神平静:“我看到你,就会想到那天你差一点点就掐死我。”
在这个前提下,还能谈出什么来?
郑禹冷笑了声。
季实皱了皱眉:“你是不是预料到会有今天?”
所以不肯退婚。
他想着的,除了将来做宋家女婿,让她做二老的保姆之外,还想到了这一天吧?
即使他坐牢,他在外的父母还有人照顾。
“你像替宋家背锅?”
季实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蠢得无可救药。
“我不会替你照顾叔叔阿姨。你别忘了,我们已经退婚,已经撕破脸。”
郑禹道:“如果我给你五十万呢?”
想不到这个时候,他还能想到他的父母。
季实笑了下:“我只想要回我的三十万。如果你希望他们二老有人照顾的话,可以找黄程程。”
看情况,鲁一鸣也是要受到牵连,进去坐几年牢的。
没有工作的黄程程怎么带大孩子?
郑禹如果有转移的资金,那还是用在黄程程身上吧。
“你可真狠心。”
鲁一鸣坐牢,黄程程不恨死他?会帮他照顾他父母?
季实笑得平静:“我只是不想再跟你郑家有任何瓜葛。我不会再回融城。”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替宋家背锅。真的那么喜欢宋晓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