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察觉到了?”
“若羌兵和马帮的体术训练不是一个体系,二者走路拿刀的动作都有细微的差别,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外面看门的两个都是马帮中人。”
苏宝儿惊讶于莫鹤生的敏锐。
“你不来最好,可若是来了,就说明真的要发生些什么。”莫鹤生双手圈着怀中佳人,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视全场,“因为你绝不会单单为我而来。”
“……”
的确,若非突然知晓乌尔塔要血洗若羌,就算得知莫鹤生在此处,苏宝儿也会选择和盛桃一起去参加镇西大营的征兵式。
“这里人多眼杂,不太好说。”苏宝儿扫视了一圈四周,发现周围宾客善武者几乎没有,而侍卫又多攻体术而非内功,于是勾勾手指,让莫鹤生附耳听之,将事情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
“在混进来之前,我对吉桑是深信不疑的,但是直到我看到眼前这个若羌王……”
莫鹤生摇摇头:“凡事莫要看表面,若羌王虽然贪色暴虐,但是手段光明,他不会用那些阴毒的诡计。”
“你是说?”
“吉桑是对的。”莫鹤生起身拉着苏宝儿往外走,走前还回头跟若羌王打了个招呼,若羌王朝他露出了然的笑容,挥挥手随他去了。
莫鹤生拉着苏宝儿走到宫殿外的走廊,有侍卫看见了却又当做没看见,慌忙避开,莫鹤生便和苏宝儿牵着手走到廊下拐角,左右视野开阔,断无被偷听的可能。
“月雁帮帮主生母是否被人害死,我不清楚。但是月雁帮在西域各国中被封杀,却绝非若羌王的手笔。”
“怎么说?”
莫鹤生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话,实则目光一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因为这次的国宴,就是为了此事而开,刚才在座的宾客大多都是其友邦的王公。”
“那不就坐实了他在买通这些国家给月雁帮使绊子?”
“恰恰相反。”
莫鹤生正要继续说话,忽然上前,将苏宝儿推至墙壁,把她圈在怀中与墙壁之间,微微侧头,将她挡住。
苏宝儿也听到了声音,手臂攀上莫鹤生的脖颈,装作与他正在苟且。
两名侍卫冲了过来,为首那名看到莫鹤生后重重咳了一声,莫鹤生才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抬起头来:“没看见我正在忙么?”
“抱歉打搅了贵客雅兴,请问贵客可有在附近看到刺客。”
“刺客?没有。”
两名侍卫朝莫鹤生揖了一礼,腰还没直起来,就纷纷趴下了。
屋檐上倒挂下一个人,那人沉默地与廊下还紧抱在一块的二人对视,见他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才说道:“我在上边听了许久,你们警惕性也是够可以的。”
“可拉倒吧,你是刚刚才到的,惊动了侍卫丢脸的人是谁,我不说。”
苏宝儿双手一摊,朝那檐上君子戏谑了一番。
那“君子”正是盛桃。
穿着若羌军铠甲的盛桃翻身而下,走上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还搂着苏宝儿纤纤细腰的莫鹤生拍开。
“怎么样?”苏宝儿问。
“我已经把吉桑送进去了,宫殿附近或明或暗的月雁帮中人,能找出来的都被我打晕,拖到附近的空房间里了。”
“那乌尔塔呢?”
“他藏得太深,找不到。”
三人说到此处,都发觉到不对劲。
苏宝儿迟疑道:“如果外面没有,那就是在……”
“在殿内。”莫鹤生接着她的话说道。
不好。
莫鹤生拉着苏宝儿连忙往殿内赶,二人刚刚入殿,便见有一中年男子正对着一只烤全羊磨刀霍霍。
“莫少庄主回来得正好,我们若羌最尊贵的客人怎能错过这次宴会的重头戏!”
烤羊还在滋滋冒气,撒上椒盐的肉香溢满整个宫殿。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厨子绝妙的刀功上,羊肉在他的刀下,被切得或薄如蝉翼,或方方正正,一盘接一盘的羊肉片摆成各式花瓣的模样,谁人看了都会叹服不已。
就在那人展示着他绝妙的刀功时,忽然接盘的手似是滑了一下,青如翠玉的盘子落于空中,眼看就要砸于地面,忽然一条紫色的长绫飞射而来,托住盘子向上一扬。
苏宝儿已从座中腾飞而起,卷着跳舞用的披帛,旋转着跳到了舞台的中央。
“特别节目,献给我尊敬的国王陛下!”
这是一句若羌话,是苏宝儿临时抱佛脚向莫鹤生学的。
场上的舞女纷纷对视,并不知道何时还有这样一出节目,而宾客们则觉得新鲜不已,吹起了口哨。
莫鹤生在苏宝儿起身跳舞后,走到乐人们身旁,借来一只五弦阮,手指飞舞,奏起了节奏明朗欢快的胡乐。
乐人虽心中迷茫,但见莫鹤生已然开奏,便吹吹打打地为莫鹤生伴奏。
鼓瑟刚劲,阮琴奔腾。
在明快的奏乐中,在空中回环旋转的盘子再次落下,苏宝儿则踩着乐点,继续用披帛在下一接,又将它抛了起来。
那厨子持着刀,目光阴桀地瞪着挡在他面前不断旋转苏宝儿。
忽然,苏宝儿也转过身来,背对着若羌王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扭出摇曳优美的舞姿,可她的目光却丝毫不惧地对上了那名厨子。
苏宝儿的眼眸澄澈无比,好似让他无所遁形。
厨子被苏宝儿看得生了一丝恼意,他再次往地上扔下一个盘子,苏宝儿则再次用另一边的披帛借助,此时,她的披帛上已经轮流接持着两个青瓷盘。
苏宝儿的眼里又多了一丝挑衅。
厨子终于动了怒,他拾起一叠盘子,将其当做飞碟暗器,快速朝苏宝儿甩去,而苏宝儿身形更快,她手脚并用,仿若移形换影,顷刻之间,就将盘子全部接住。
而且,不仅仅只是接住而已。
苏宝儿单脚站立,做了个仙鹤起舞之姿,又圆又薄的青色盘子在她的肩膀上立着排了一溜,她的头顶上和另一只脚上也都叠了好几个盘子。
而奏乐也随着她的动作或疾或缓,与她的舞姿搭配得天衣无缝。
她顶着这么多易碎的盘子,竟还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圈,给四周的宾客观赏她的超高难度动作。
掌声如雷。
台下宾客被这么一唬,只觉得惊为天人,大家都激动得鼓掌欢呼,纷纷惊叹:“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场上只有那个厨子脸色不好,和场上的欢腾气氛格格不入。
他握紧手中的菜刀,暗骂了一句胡语:“碍事的贱人。”
菜刀飞出,正指苏宝儿面门。
苏宝儿却将身上十几个盘子纷纷向上一抛,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舞姿发出脆响。
可谓是,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伴奏奏至**。
她犹如一个永不停歇的陀螺,急转若风,再一停下时,所有的盘子都叠成一摞,被她高举于顶。
她的最终姿势犹如飞天,单脚独立,身姿向一旁倾斜,明明那脚还立于地面,可披帛带来的动感,让她好似就要乘风而去一般。
她面上的薄纱缓缓飘落,媚眼如丝,轻轻扫过场上众人。
回眸一笑百媚生,明艳之色下,那娇艳欲滴的唇齿之间,还衔着刚才厨师飞射而来的菜刀。
绝美!实在是绝美!
“太精彩了!”阿克丹王子率先起立鼓掌。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苏宝儿精彩绝伦的表演中久久无法回神时,若羌王的脖颈后出现了一根又长又锐利的红色指甲。
苏宝儿脸色忽变。
她身后披帛如剑一般朝若羌王怀中舞女飞去,与此同时,鲜血也从若羌王的脖颈处飞射而出。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