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考虑。”
左右不是第一次,他都惯了。
晏春堂攥住李幼安的手腕,将她压在窗边,他欲吻她,又被推开。
“我还没说完。你我双修,你渡我真元阳气,我给你我的身子。”
她一字一顿,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划得清楚。
就像她一定要向他要一个救她的理由。
除心魔,救她活命。他的阳气,她的身体。
她一定要让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变成交易。钱货两讫,干干净净,旁的什么都不掺和。
晏春堂眼神冷了。
既然如此……
“便宜没这么好占,你我修为差距极大,与你双修,我太过吃亏。”
男子俯身,眼眸黑幽一片。
“我还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什么时候双修,要如何双修,都由我说了算。”
李幼安咬唇,轻轻皱眉。
“可你不能……拖着不给我阳气。”
“不会。”
晏春堂轻笑。
“我给你的,一定要比你想要的多得多。能从我身上拿走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他挑起她鬓边碎发,眼神轻佻冰冷。
李幼安窥他神色,后背发寒,隐隐有些后悔。
这是她自己算计来的。
不是最好的她不要,郦流白终究与晏春堂差了一点。
拿郦流白赌晏春堂的独占之心,要晏春堂不得不答应与自己双修,一切和她预想中的一样。
他答应了,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又被按在了窗边,在她方才发过呆,与郦流白说过话的地方。
从天亮到天黑,从窗边到书堆中。
一直到了夜半时分,才堪堪结束。
夜里有山风。
博书楼前灯影摇晃。风中传来山阶上的脚步声。
晏春堂将她放在自己一贯读书的玉台上。
“自轻自贱,就这么好玩?”
李幼安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
自轻自贱?
她从来将自己视为未来的大剑仙,如今不过是付出小小代价,就能早日踏入剑仙境。这若算是自轻自贱,山下那些在剑仙境之前蹉跎一生的剑府弟子,只怕个个都要排着队来自轻自贱。
李幼安鬼使神差,直直望向晏春堂。
男子转身,换上干净衣物,身姿挺拔而动作行云流水。
一日来他的异样之处在她脑中串成了线。
吃醋,又起独占之心,勉强还能说是因为他贪图她的身体。
可他还不许她自轻自贱。
“晏春堂,你不会是喜……”
简直是神差鬼使,李幼安身子还软着,脑子却是前所未有过的清醒。
她脱口而出,却在男子陡然转身的逼视下闭了嘴。
“怎么可能呢。”
李幼安讪讪补救回来,接住晏春堂扔来的素衫,将自己裹好。
好险好险。
最好不是。
他若是贪图的身子,她给得了。
可若他是想要除她身体以外的别的什么,那她可就真的……爱莫能助。
化阳诀给了郦流白。
李幼安瞧过,记住了。法诀在体内运转不息,满身潮汗尽数蒸腾,丝缕真元在四肢中汇聚。一旦心府大开,必定能让她的修为涨一大截。
再多做上几次,她可就真是实打实的剑仙了。
“有人来了,是个孩子?”
晏春堂冷着脸,推开门窗。
远处长阶上冒出来个脸上膝上俱是泥尘的孩子。
阿璧本来又累又冷,待瞧见在夜色中摇晃的八角灯笼时,尽了的气力忽然又满了。
她跑向书楼,途中又被绊倒一跤,摔倒在泥石上时,颊上破了口子。
一片昏暗中,她抬手狠狠擦过颊上伤口。将那道原本就有些可怖的伤口撕扯得更开。
晏春堂瞧见了,李幼安也瞧见了。
她拥着衣袍,皱眉看着站在书楼之前,满脸血的孩子。
“你自己下山。”
她的声音被山风吹散,孩子惊恐地睁大了眼。
“你说过要养我的!”
李幼安瞥过孩子眉间的花钿,还有她膝上的青紫。
“我认得你吗?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我是阿璧啊。”
孩子黑白分明的眼中涌出泪来,再有心机,到底也是个孩子。她攥着灰黑的手掩在身后,不安地垂下头。她听话,听了那断臂男子的话,吃了苦头。她为何不要她?
阿璧姓陈,名字里带玉辟邪,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李幼安记得她。
她只是不耐,唯一一次动善心救下的孩子,竟从丹崖山上追到了这儿。林厌怎么没告诉过她,做件好事原来这么难的吗?
“送她下山。”
她转头冲晏春堂硬邦邦道,不期然瞧见他垂目,带着思量的神色。
立在博书楼前的孩子怯怯噙着泪,就是不许自己哭出来。
李幼安转身走入博书楼时,身后男子声音在夜色中散开。
“天予她一线生机,要她遇上你,又要她与你结缘。你又何苦,代天地无情?”
天予生机。
李幼安停步。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她转身,却见黑衣剑仙牵起孩子,一步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