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宋军果见对岸金兵异动,舰船皆弃。一艘议和的战船缓缓驶来。
一听是前来议和的,虞允文知道郭奕果不虚言,亲自出帐,跑到郭奕的帐篷去请他议事。
可找了一圈,也不见郭奕的踪影,最后在卧铺之上发现了郭奕的留书一封。
“虞哥战伐之奇,妙算之策,忠烈义勇,采石之战,日星晦蒙,江水震**,功烈赫然于世。君玉立长身,岩岩岱嵩,转败为功,笑谈之间,一靖烽烟,乾坤再安。今与君暂且作别,虽后会遥遥无期,兄弟之情,皎如日月。弟,郭奕拜上。”
虞允文不禁长叹一声,“真奇人侠士也!”
虞允文并没有理睬耶律元宜的议和请求,将金主完颜亮已经死亡的事情遍告诸军。
刘锜等将领获悉此事,立刻令诸军追击撤退的金兵,打算借此收复汴京。
可是二十年的国防已经被赵构和秦桧摧残殆尽,致使军中无良将,士卒皆畏战,击败完颜亮的进攻纯属侥幸,若想趁此机会收复中原,远非宋军能力所及。
因此,追击的战果微乎其微。
金世宗完颜雍则积极遣使,至南宋重订和议。盖因完颜雍继位之始,急于抚定内地,肃清完颜亮的势力。加上完颜雍性情仁厚,唯愿息兵安民,不想与南宋大开兵衅之故。
这日,赵构因完颜亮兵败身死,于是壮起胆子,御驾亲征建康,皇子赵玮,皇后吴氏随行。(赵玮之后改名赵昚,即宋孝宗)
五千禁军护驾,一路浩浩****,好不威风。
几日后,来到宜兴地界。队伍正行间,忽然前队止步。
扈从呼喊,问前军出了何事。
殿前都指挥使杨沂中等人赶紧骑马驰到前面,原来队伍竟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见有将领前来,便扬声叫道:“在下郭奕,这里有封书信,请交给赵构。”说着就要扬手。
先头的武将个个大怒,杨沂中更是大骂:“小儿狂妄,安敢直呼皇上的名讳,你找死不成?”说着与身侧的两名将领举刀就要杀将上前。
来人正是郭奕,只见郭奕一声厉吼。
众人只觉声若惊雷,个个被震得心头烦恶,头脑嗡嗡轰鸣。
杨沂中与那两人首当其冲,所乘战马狂跳不止,三人把持不住,接连掉下马来。
待杨沂中从地上爬起来。郭奕再度扬声道:“杨沂中,当年你将岳大哥从庐山骗至杭州受审,我不问罪于你,已是你的造化。盖因你是忠良之后,诬陷不关你多大的事——接信吧。”
郭奕说着,再度扬手。那封信本当势夹劲风而来,但却缓缓凌空推前,便如空中有一根瞧不见的细线吊住一般。内力之奇,众人从所未见,从所未闻。
杨沂中不禁目眩神驰,不由自主地伸手将信接住。
一旁忽然有人道:“老将军,听闻采石矶一役,有个叫郭奕的,如天降神兵一般,帮助虞允文大战金兵,据传那人一头白发,应该就是此人了。”
杨沂中一听,再不言语,回身快步赶回赵构的轿子前。颤声道:“圣上,前方有人拦路,状似拦路喊冤一般,说是叫做郭奕,有书信在此,圣上要看吗?”
赵构一惊,慌忙探出头来招手。
杨沂中赶紧上前将信递了上去。
赵构颤抖着手,拆开信纸一看,竟只有一行小字。
“民意汹汹,百官皆言,要求为岳飞平反,你却无动于衷。你还知道羞耻二字吗?”
吴若兰探头出来,侧目也看到了这一行字,直惊得瞠目不知所对。
赵构叫道:“那人走了么?”
“回皇上,还不曾。”
赵构将信团成一团,扔进车里,随手扯了一副卷轴立马跳下车,快步向前赶去。
吴若兰并未劝阻,也下了车紧紧跟上。身后的皇子赵玮等人一见纷纷下马,与杨沂中追了上来。
赵构来到郭奕的马前止步。颤声道:“小奕,我已经立养子赵玮为皇太子,改名赵昚,不日就将禅位给他。”
赵构说着展开卷轴,念道:“皇太子圣贤仁孝,闻于天下,周知事故,久系民心,从今以后,一应军国事,并听嗣君处分。朕已淡泊为心,颐神养志,尚赖文武忠良,同德合谋,永安于治。”
郭奕立于马上,长出了一口气,轻轻一带缰绳,踅马回头,得得而去。
“如此大不敬!”一旁的宰相陈康伯大怒,“圣上——”说着向兵士一挥手。
军中兵将更是无不骇然,见宰相咆哮挥手,纷纷抽弓搭箭。
原来文臣武将皆不知立太子一事,乍听禅位一节,更是震恐,知道皇上定是受到了极大的胁迫。
杨沂中为保护赵构,离他最近,偷瞄了诏书一眼,只见上面空空****,哪有一个字,不禁愕然怔在当地。
只见吴皇后转过身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放下弓箭!郭大侠曾经救过圣上三次。圣上允许他兄弟相称,见帝不拜。快快放下!”
兵士一见吴皇后此时泪流双颊,更是莫名其妙,纷纷放下弓箭。
赵构长出了一口气,转对众人道:“朕欲释去重负,以介寿藏,蔽自朕心,亟决大计。今立太子先。”
赵玮闻言赶紧跪地。“父皇万万不可。”
“休要啰嗦,回朝后,待拜过祖宗之后,就进行禅位之举。”赵构说罢快步回转轿中。
远去的郭奕将这一切言语尽皆收在耳中,‘也只能等到新皇继位,到时再做打算了。’
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六月初十日,宋高宗赵构传位给了养子赵昚,自己则以太上皇的身份退居德寿宫中。
一个月后,赵昚以仰承太上皇旨意为名,下令追复岳飞的原官,为其平反,以礼改葬,访求其后,特予录用。
大理寺狱卒隗顺揭榜,告知岳飞的遗体,安葬于钱塘门外的九曲丛祠旁。于是孝宗命人将忠骨迁葬于西子湖边的栖霞岭下。
另有诏令:今岳飞、张宪子孙家属,令见拘管州军,并放令逐便。用中书门下省请也。
自此,诏令下达之后,岳飞的家属李娃等人很快回到了江州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