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士只是冷笑，范成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废物。

　　老老实实当个纨绔不好吗？

　　居然还妄想救一群妓女？

　　“范将军，那便这样决定了？”

　　“嗯！”范高阳点点头，他下意识将手放在范成文肩上以示安抚，“成文，不要胡闹了！”

　　不料，范成文却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将范高阳的手推开。

　　“我没有胡闹！”

　　此刻，他心中的情感被催化到了极致。

　　为什么他现在如此疲惫？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王夜。

　　当日在刘府，面对十几位二阶的王夜，依然端了整个刘府。

　　他确实害怕，可是那害怕中，何尝没有一丝羡慕。

　　对方的能力，对方一往无前的魄力。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此的无力。

　　郡尉家的二公子，这算什么？

　　或许，让他们看到当时的场景，父亲就会改变主意？

　　是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

　　激烈的精神刺激下，他的脑海中突然一段诗句。

　　氤氲起洞壑，遥裔匝平畴。

　　乍似含龙剑，还疑映蜃楼。

　　也就说这一小段，他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海市蜃楼！”

　　他轻声说着，眼前却无比悲伤。

　　所有的一切，以他的视角展现着。

　　王夜也终于知道，范成文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事情回到范成文刚进入嫣红楼的时候。

　　他瞧见小女孩不对劲，于是尾随他们。

　　和千机坊一样，嫣红楼同样存在一个地下世界。

　　但是嫣红楼的地底，远比千机坊要大。

　　赵十三娘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王夜身上，包括很多人手也参与其中。

　　两个大汉把小女孩送进去，自己也很快离开。

　　此刻门口没有任何守卫，嫣红楼本来就是赵十三娘的自留地，也不需要守卫。

　　范成文轻易地混入其中。

　　首先闻到的，便是一股难以想象的腥臭。

　　走过一段狭长的小道，视野骤然开阔起来，就连光亮也亮了几分。

　　只是落在他眼中的，宛如人间炼狱。

　　只见两旁是两座大型的监牢，监牢都是用钢铁打造，里面的人只能勉强伸出手臂。

　　监牢中人数众多，粗看过去就有上千人之多。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女子。

　　两边监牢的正中间，需要受罚的女子排成一列。

　　最前面的就是刚才出逃的少女。

　　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妪走出来，扫了她们一眼，眼神中带着难以言喻的阴寒。

　　她首先就抓住了女孩的头发。

　　“进了这嫣红楼，还想跑？”她掐了掐女孩的脸蛋啧啧称奇，“这皮肤，果然不错！可你不要以为脸蛋不错就可以为所欲为。脸也好，身体也好，都是嫣红楼的财产，我确实不好动你！

　　不过，你妹妹就不一样了！我记得有位客人非常喜欢这种的，前面几个都被玩死了，正好她顶上！”

　　监牢中，一个小女孩听到这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真的眼眸里，完全意识不到事情的残酷！

　　女孩更是挣扎哭喊道：“不要！不要！我再也不逃了，我愿意做，我什么都愿意做！”

　　老妪摇摇头阴笑道：“早这样就没事了，可惜，晚了！”

　　说着，她看向第二个女子。

　　第二个女子的表情，无比惊恐：“婆婆，放过我吧，他实在是太暴虐了，我迫不得已才推了他一下，仅仅一下而已！”

　　仓皇之中，露出的一点肩膀，还有着鲜红的鞭痕。

　　“一下？那可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做什么你都得受着，哪怕是死了！既然进了嫣红楼，就不需要任何的自我意志！拖到最里面去！”

　　老妪说罢，也不管女孩的表情，继续看向下一个。

　　接下来一连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都被拖到了最里面。

　　只剩下几个年老色衰的。

　　“婆婆，楼主不是说，我们年限到了，可以离开嫣红楼了吗？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

　　其中一个女子试探性地说道，她再镇定，也难掩脸上的惊恐。

　　“跟我来！”

　　老妪说着，在前面带路。

　　几个女子面面相觑，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她走进去。

　　范成文好奇里面的场景，不由自主地跟在他们后面。

　　只是去到深处之前，他看了一眼周遭的女子。

　　这些女子分明看到了他，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没有呼喊，也没有求救。

　　所有人的眼神中，已经失去了希望。

　　唯有刚刚的小女孩，抱着一无所知的妹妹，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嘴里轻喊着：“嬢嬢，我怕！”

　　二人的手掌也攥住一起。

　　当他看到范成文的时候，眼神中突然迸发出一道光芒。

　　她扑到监牢冰冷的柱子上。

　　“大哥哥，能救救我妹妹吗？”

　　说着，她从身上掏出一个馒头。

　　原本洁白的馒头，沾满了污渍，就如她的小脸一般。

　　“这是我的报酬！”

　　一个馒头，这是她倾尽所有的财产了。

　　“她很乖的，会洗衣，会做饭，端茶送水也行的！还有我姐姐，她很漂亮的，比我漂亮一百倍！”

　　说着，她指了指妹妹的胳膊。

　　范成文看得心疼，小女孩不过十二三岁，她的妹妹就更小了，只有七八岁。

　　想起自己七八岁，吃饭还需要人服侍。

　　这个女孩就已经在侍候别人了。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心翼翼地接过馒头，丝毫没有嫌弃馒头上的污渍，一口咬了下去。

　　“我收下了！”

　　不过，他并没有吃完。

　　“剩下一半，作为我们约定的证据，我一定！我一定会救你们，你们所有人出去！”包括你那个很漂亮的姐姐！

　　范成文半开玩笑地说道。

　　他希望小女孩能记住自己的笑容。

　　就在范成文准备离开的时候，转过头却瞧见一张老脸。

　　“哟吼，居然有只小老鼠进来了？”

　　在范成文惊骇的目光中，那张老脸被撑开，一只巨大的老虎出现在他面前。

　　虎妖！

　　二阶妖兽的气息，令范成文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虎妖没有多说，提着范成文，就往里面走去。

　　只见最深处，十几人被悬挂在高处，他们身下，是熊熊的大火燃烧的炉子。

　　有几人早已经失去了生命，如同一张人皮挂在高处。炉子中装的，都是大火下凝练的疑似血肉的东西。

　　只见虎妖随手将范成文丢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取下那几张人皮。

　　人皮栩栩如生，看起来好似壁画一般。

　　她深深的闻了一口，表情沉醉：“好香的怨气！那金身丹，也许我能多分一点？不过这范成文，倒是不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