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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后续一·我们与恶的距离(上)

燃烧渡轮 七月白鹿 3092 2024-10-18 01:05

  

  1.

  人活着好像都有这样、那样的不容易、不顺心,有些人可能会说:还是幸福的时间多,苦难都是历练。

  可对于某一部分特殊群体而言,灰尘都是压倒她的一座荆棘山。她太苦了,根本就不知道“甜”这种形容词应该是什么样的。

  陆雁这个人在最初,也不是生来就是个恶人。

  都说同情坏人本身也是一种坏,那么,在探讨陆雁这个角色之前,将不会掺杂任何主观的感情色彩,只是单纯地来讲述她的生平。

  陆雁出生在非常落后、偏远的山沟里,不是那种有交通工具的乡镇,也不是那种经济尚可的村庄,而是连走出山沟都要历经2个小时的盘山路,若想去镇医院看个病,还要做3个小时的半截子车,艰苦条件可想而知。就连水源,都是极度匮乏的稀罕物。

  她生下来就是在那种地方的,不到3岁就要开始帮奶奶、妈妈做饭、烧柴,因为她的父亲有个自由的灵魂,生下她和弟妹就不见人影了,家里最主要的男性劳动力不在,除了女人孩子,就是年迈的七旬爷爷,还有一条拴在门口的瘦成皮包骨的黑公狗。

  陆雁小时候不叫陆雁,她压根没名字,母亲喊她就是“妮儿”,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在这个漏雨、漏风的泥瓦房子里不是很重要。

  而且生活的压力都集中在母亲身上,令她的脾气暴躁又不可理喻,轻则打骂,重则体罚,有时候还发疯,奶奶爷爷身体又不好,根本无法负责任何劳作,所以陆雁3岁开始要照顾2岁的弟弟和刚断奶的妹妹,还要做饭给全家,只有奶奶心疼她,舍不得多吃,总要她自己多吃点,好长身体。

  可是家里的粮食总是短缺,母亲帮镇上的人收田,得到的米面也不够这么多张嘴的支出,尤其是母亲要贪黑起早的搭半截子去镇上,每天凌晨2点起床赶车,晚上10点才能回来,全家人在这期间都要挨饿,或者靠前一天剩下的粮食充饥,渴得不行时,陆雁会不停地吞咽口水,要是运气好赶上了一场小雨,她还可以喝雨水。

  但那时的她也不懂什么叫自卑,更不知道世界的参差,连上学这种事也从未听说过,日复一日地照顾爷奶、弟妹、做饭、刷碗、洗衣,做母亲的出气筒,被骂、被打、被言语侮辱、被人身攻击,她都以为是理所应当的,难道还有其他不同的生活吗?她不觉得。

  虽然随着年龄增长,她感受到母亲对待弟弟要有别于她和妹妹,她才隐隐地感受到了男女地位是不一样的。就好像弟弟要比她和妹妹尊贵,因为,弟弟是男的。

  而她作为女的,又是姐姐,照顾弟弟是应该应分的,哪怕她就比弟弟大1岁,从3岁开始,就要背着2岁的弟弟,到了8岁,7岁的弟弟也要在她的腿上贪睡,哪怕她已经没有弟弟高,却还是要承担着服侍他的角色。

  好在弟弟很爱她,他们几乎是相依为命长大的,弟弟会把母亲给他的苹果分一半给陆雁,已经有些腐烂的苹果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享受。

  但后来,弟弟死了。

  在陆雁10岁的时候,9岁的弟弟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由于没钱买药,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病的弟弟就死了。

  在一个没有风,也没有云的清晨,陆雁醒来发现睡在身边的弟弟没有了呼吸,他的身影僵硬而冰冷,小小地勾成一团,像是一只干枯的耗子。

  2.

  弟弟死后,母亲的精神似乎更加崩溃,她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哪怕陆雁更卖命地为整个家操劳,也得不到母亲的一句体谅。

  而这个时候,村里来了媒婆说媒,实际是要给陆雁说的,但却遭到了母亲的反对,因为陆雁走了,家里就没人干活,母亲不肯,可又贪恋村里那户人家给出的粮食数量和200块彩礼,所以她决定把陆雁的妹妹嫁过去。

  妹妹才只有8岁,但来说媒的那户人家的儿子,已经有30岁了。母亲说嫁过去可以先从童养媳做起,大一点再结婚。

  陆雁第一次和母亲争吵起来,她不想妹妹离开家里,还承诺自己会更努力地干活,她想全家人一直在一起。

  母亲不准,把陆雁锁在了鸡棚中,还不给她饭吃也不给她水喝,在当天晚上就把妹妹送走了。

  饿了3天之后,陆雁也不再抵抗母亲的作为,她妥协了,向生活,向母亲,然后被放出来继续干活、做饭、照顾全家,甚至于没有了妹妹,她好像还觉得肩膀上的重担少了一些。

  她开始认同母亲的选择。

  而随着时间推移,乡村建设辐射到了山沟,这个偏远的恐怖的地方竟然也在临近村头的地方建起了学校,虽然陆雁想要去读书,就要徒步走上3小时,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向往,尤其是奶奶支持她,她就独自去新小学报名入学了。

  那年她11岁,读小学1年级。由于个子矮,倒也不像是11岁的孩子。她最开心的是上体育课,她跑得快,村里的孩子们都会给她加油助威,她从来没被那么多人关注过,尤其是体育老师——说白了,那名老师不仅仅教体育,所有学科都要负责,据说是从县里派来轮岗交流的。

  她算得上是陆雁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束光,由于她看到了陆雁跑得快这个优势,就为她申请去县里上学,九年义务教育是免学费的,至于生活费,她决定帮陆雁申请贫困生补助金。

  也是因此,陆雁得到了离开山沟的机会,那位老师等于是亲手将她送出泥潭的人,是陆雁生命中的救世主。

  尽管母亲反对,原因是陆雁是家中的苦力,可老师在说出贫困生补助金的时候,母亲又同意了,她要求陆雁每个月把补助金都寄回家里,这样才同意她去县里上学。

  陆雁最舍不得是奶奶,离开那天,她坐在风尘仆仆的半截子车上,望着奶奶站在家门口的身影流了很久的眼泪。

  就连门口的那条黑狗,都令她感到不舍。

  唯独母亲没来送她,她也不想见到母亲,爷爷将她送到村口后,就下了车往回走,步履蹒跚、摇摇晃晃,陆雁追下车去,把中午在学校食堂留下的半个馒头给了爷爷。

  爷爷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再说。

  3.

  刚到县城学校的陆雁因为户口问题而费尽周折,体育老师帮她查找了很久,也找不出她爸爸究竟姓什么。最后也是没办法,体育老师把她的户口暂时落在了自己家的户口本上,跟她一起姓“陆”。

  至于叫什么,也是体育老师给她起的,一开始是叫陆燕,因为入住的学校寝室屋檐下有燕子。

  可体育老师又觉得燕子太小了,她希望陆燕飞得更高更远,就叫了大雁的雁。

  由于陆燕的年级,县内学校安排她上了三年级,那些科目她根本跟不上。而且体育老师在帮她处理完一切手续后,就回去山沟继续支教,她一个人面对崭新的环境。

  集体宿舍她住上铺,一共8个人,她普通话不行,其他女生笑话她,也歧视她的鞋子脏,还说她没爸没妈,又诬陷她偷钱,总之,她的新生活过得非常难受。

  每月的补助金都要寄给家里,她在食堂里舍不得打肉,打饭的阿姨见不惯她总是揣着剩馒头走,背后里说她手不干净。

  在她的成长中,遭受了太多的恶意和攻击,却没人在意她吃不饱、穿不暖,鞋子里被恶作剧地投掷图钉,书本被故意割烂,校服被泼脏水,她矮小、瘦弱,无依无靠,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反抗。

  在别人眼中,她只是个老实孩子,一嘴可笑的方言,谁会在意她的生死呢?

  就算她满身是伤,也没人会关心,更不会有人留意。

  上了初中后,她的状态也没有太多改善,除了个子高了些,还是软弱得很,被男老师性|骚|扰也不敢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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