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水晫之所以放不下，到底是替另外一个他一直觉得才是他亲妹妹的水灵，还是我？也就无人得知了。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他。w替死去的孪生姐妹。
这段往事，在目前我一直觉得，不好对任何人讲，只适合埋在我自己的心里，但是我总觉得，这些事情，无论如何也还是要告诉水府的人的，否则对他们都不公平。对水靖而言，也并不是对他年轻时候往事的一种很好的交代。
只不过这些都将是后话了。
在举国哀恸的同时，太皇太后被运棺去皇陵下葬，展眼去看，满目的白，无穷的悲。
一切妥当之后，太皇太后身边的桂嬷嬷，携懿旨而来。
却是太皇太后生前下的最后一道懿旨。
众人都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
直到懿旨念完，一些人无喜无悲，一些人欣喜若狂，再有一些人，暗自伤神。我将这些人的表情一一览尽，我感受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茫然。我深切的体会到一种深沉的悲哀，这种悲哀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疯狂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抬头看去，素缟也掩映不了的雕栏画栋，这样的宫殿，是这样的富丽堂皇和巍峨大气。可是这里的所有的人，都没有真正的自由，人身的，心中的。在这里，一切都是皇权至上，每个人的命运似乎都很身不由己。
我独自一个人出得殿去，第一次察觉到，这秋天的风是这样的寒冷，冷的人的心里，一寸寸的凉透下去，似乎再也找不到一点温暖的感觉。
直到被人搂在怀里，我没有回头，凭着再熟悉不过的体温气息感觉，我知道是他。
“明明都已经说好了，问过他们三个当事之人，不是吗？为什么太皇太后的一道遗旨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呢？”
唐忎倒像是见怪不怪，“这是皇祖母，最后能为长宁姑母做的事情吧，她疼爱的，并不是翎儿表妹，她只不过是心疼她自己的女儿，她为了成全她女儿的女儿的心意罢了。”
我回头看着唐忎，想了一想又想了一想的问：“难道，这样公平吗？”
他捂住我的嘴唇，“小心隔墙有耳。”
我笑了笑，捉住他的手，放了下来，“你是皇帝我是皇后，难道我们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吗？”
“皇祖母已经过世了，如果我们再说什么对她不好的话，就是对她的亵渎，父皇本来就在伤悲之中，如果再让他听到这些话，便是我的不孝了。”
“可是，明明就是……”我闭了闭眼，很认真的叹息道：“唐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历来皇家的皇子们，都很爱龙椅那个位置。”
唐忎微微的一蹙眉，“皇权对人们的**力实在是太大了。”
“不，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我笑着，眸中却生出哀痛，“因为皇权的**力，实在是太大了，不仅仅可以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大权，并且也可以福延子孙。我斗胆假设一番，若当初登基的不是太上皇，而是康王殿下，那么如今，这道遗旨，便会是康王的母妃下给唐嫣的，这二姝争一男的结局，便是这般的不同。”
唐忎的脸色微微一变，“水灵！”
水灵，他叫我。
他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
曾经我有问过，为什么喜欢叫我水儿？他说，我是独一无二的，他对我的喜欢也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他对我的称呼，也要独一无二。
我因着他的这份霸道和坚持，而感到欣喜不已，但是如今他竟然叫我水灵，是因为我说的话，是对他的父皇，以及对他的皇祖母的大不敬吧，其实说来说去，在这座皇宫里面，哪怕我已经是贵为皇后了，却终究是一个外人，是不能做那些挑衅他们皇家根本的事情的。
“去哪儿？”
臂上一紧，是他拉住要走的我，我推开他的手，也不想同他斗气，便说：“这几日我很累，我现在想回去休息了，可以吗？”
“好。那你冷静一下。”
我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我很冷静啊。
为什么他每次在我们即将要斗嘴的时候，他总是说叫我先冷静一下，在他看来是我不够冷静，是我太任性了吗？又或者说，是我的错吗？
我冷笑。
因着太皇太后的去世，水温的满月宴就没有怎么办。
却在这一天，让我见到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水滢滢。
也就是薛老太太唯一的女儿。
还有水滢滢的女儿，冉飞裳。
豆蔻年华的女孩儿，穿着一件碧绿色的衣裳，外披一件深紫色的披帛，再有头上精致的回心髻，整个人看起来清爽甜美。更何况，好一个明眸皓齿，浅笑如花。
是啊，她和水滢滢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再有水府里所有人的颜值在那里，她这外孙女，又能差到哪里去？
“早早便接到了母亲的信，说是咱们家添了头个孙儿，这着实便是个好消息。可惜家翁又病中，这便一直在照看着，直到不久前好利索了我这才带着裳儿赶回来。”
水滢滢正抱着水昭和唐诗的女儿水温呢，小姑娘还睡着，所以她说话的声音也刻意的压低了一些。
“娘娘，娘娘。”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时不时的就会去看冉飞裳，还是木兮提醒我，我才稍稍的收敛一些。
但是，我还是会顺着落在别人的身上的视线又去看她。
“到底是姑姑爱重温温，先替这孩子谢过姑姑了。”唐诗调养得很好，被水昭养的珠圆玉润的。
水滢滢抱了一会儿孩子，就递给了在一侧侍候的嬷嬷，就拉过唐诗的手，与她说：“到底是咱们家的昭儿有福气，娶了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公主。我也听着母亲书信里说了，你是一位知书达理又把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好侄媳，如今一见，果然不是母亲一味的夸赞，你这样样，都让人赞不绝口呢。”
唐诗谦逊道：“是祖母过分赞誉，也是姑姑高看。小心台阶。”
一行人去得内殿，撇开别的客人不提，水滢滢俨然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坐在座位上。
一时说到兴致处，又说了诸位侄女，也就是水府的几个水儿，又扯到了皇家的人。
一抬头，她就冲一人招手，“看你这年岁，你便是叫唐嫣的郡主吧？”
唐嫣显得很意外的上前也同唐诗一样的叫了声姑姑，“姑姑竟然识得我吗？”
水滢滢起身拉住唐嫣，“郡主多礼了，真要论起身份来，还得我给你行礼呢，只不过是我年纪长一些，所以大家都如此这般的厚待我，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说着伸手去，她身侧之人就从手绢里拿出一个碧绿碧绿的手镯，她往唐嫣的手上套去，却是正好的。
“这怎么受得了？”唐嫣要去褪镯子，被水滢滢一句“难道郡主看不上？”弄得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水滢滢就笑着说：“和郡主开玩笑的呢。不过本来我准备了好几样礼物，每一个侄女儿，都是不分彼此的，但是皇后娘娘的身份毕竟不一样，不知道皇后娘娘，您会不会嫌弃呢？”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就好比此刻，我一直是没有参与话题的，但是一下子就被水滢滢拉进了话题当中。
今天的主角本该是唐诗，但恍若远道而来的水滢滢才是被众人捧着的女主。
主要是唐诗乐的成全。
按道理来说，我是皇后，是她三个侄女里面，身份最高贵的，按照古代人的思想和目光，应该是，就算不巴结着我，也不应该如此这般的怠慢我。
更遑论是挑衅呢。
我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姑姑这样说就是见外了，只要姑姑愿意，本宫会置办一桌宴席，为姑姑接风洗尘，无论是在皇宫里也好，或者是在水府也好，都由我来做东。”
“好啊，一切都由皇后娘娘做主。”水滢滢几乎是即刻就应了下句。
我倒微微有一些意外。
“好。”
也没聊什么，也因为我实在没什么心绪，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我问蕊儿，“你在府里呆的久些，那你知不知道？姑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都和谁的关系好，和谁的关系不好啊。”
蕊儿歪头想了想，“我还真的知道一点，她的性子很好啊，祖母尤其疼爱她，她和老爷的关系也非常好，老爷可疼这个妹妹了，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了许多，然后府里就他们两个孩子，听说在以前那段艰苦的岁月里，一家人相亲相爱过的很是幸福呢！还有啊，”她说着往周围看了几眼，声音就又小了些，与我说：“娘娘，你一定奇怪，为什么老爷极少去薛府吧。按道理来说，薛大人和老爷还是嫡亲的表兄弟呢，又是母族这一边的，应该是很亲密才是，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啊，在当年——”
我接着她的话说：“在当年水府还在我爷爷的那一辈儿的时候，家里是很潦倒穷破的，而薛府那边呢，条件要比我们好很多，所以那边不太瞧得起祖母。爷爷和祖母也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傲骨，所以薛府那边不和这边亲近，水府的人也不同那边来往，所以渐渐的，关系就越发的不好了，父亲的心里一直都记着这件事情，所以自然是不会同表舅他们亲近了，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
“不不不，娘娘，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不过想想也是，像那些陈年往事，而且也不怎么光彩，啊，不，也不是说不光彩，反正就是有点伤人脸面的事情，老太太和老爷肯定是不会多说啊，也不准底下的人议论，所以姑娘这一辈儿的兄弟姐妹就都不知道那些往事。其实啊，是当时咱们的二姑娘喜欢薛大人的。”
我微微的反应了一阵儿，才明白是说的水滢滢喜欢薛城。
“那后来呢？”
“后来，自然就是薛城和长宁公主成亲了啊。”
她这不废话嘛，我朝她翻了一个白眼。“我是说又怎么会把两家的关系都弄得这步境地呢。”
“好像是说的，薛大人不喜欢咱们家的姑娘呢，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后来薛大人和长宁公主在一起了，长宁公主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就很不待见咱们的姑娘，至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得而知了，反正后来咱们的姑娘就毅然决然的嫁去了很远的地方，并且这么多年也再没有回来过襄阳城了，一直都是以书信报平安和问候老太太。”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其中肯定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曲折故事。但是又稍稍的想了一下，在这一次的二女争一男的事件当中，长宁公主虽然胜利了，但是在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长宁公主和水滢滢两个，不管是人生经历还是说是性格吧，好像都有一点相同的那种意思一样，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朝离开襄阳城，就再也不想回来这个地方了，但是如今却双双都又回来了。
我突然感觉，这水滢滢估计便就是第二个长宁公主。一旦回来了，就不会轻易的离去，并且这种感觉让我感到隐隐的不安。
“我说呢，为什么姑姑突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独独对唐嫣不一样。”倒不是说，多么高看唐嫣了去，毕竟如果论起身份的话，水滢滢的身份还没有唐嫣贵重呢，只不过像这种刻意的示好，多少还是有一点别的味道的。看来这水滢滢是知道，唐嫣和薛翎儿两个都喜欢岳彬的事情。并且太皇太后的那道懿旨的，感觉她也知道了。可是，她的消息为什么会这么灵通呢？不是说，她刚刚才到襄阳城，连水府都还没有回去，直接来到这驸马府的吗？
“姑姑进驸马府之前，都见过了谁？”
“夫人啊，是夫人把二姑娘迎进府里的。”
我又稍稍的算了一下，这才问：“那你知道不知道？姑姑当时和裴氏的关系如何？”
“这个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不过我想，不管他们的关系如何，就算是很不好，这次水滢滢回来，少不得是要回水府的，这裴氏总会把面子上的一切都做好的。
“冉姑丈怎么没来？”
“啊？”蕊儿小声的提醒我，“已经在数月前去世了，娘娘还不知道吗？”
“啊？”我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也是，从来我们都只知道有水滢滢这个人，甚至都没有见过她的画像，别说是我了，恐怕连水岚水岩她们姐妹都不知道吧。
这方方罢，我想着今日无论如何肯定是在驸马府吃饭了，虽然因着太皇太后的事情不能大办，但是素斋，唐诗是准备办两桌的。
那么放出去的话，只能明日兑现。
我想了一想，便决定，把为水滢滢母女俩接风洗尘的素宴，还是在水府置办吧，谁叫我正在和唐忎赌气呢，这次他没过来哄我，我是不会主动和他说话的，我心里是这么决定的。
果然第二日，在水府的宴会上，他没有来。
无所谓！
难得的是，水岚夫妇，水昭夫妇，都回来府里了。水岩没有来，说是蒙梦萌有点小咳嗽，一早便递了话来，下次她会补办酒席，请水滢滢母女过府一聚。
除了我，她们带着孩子。
一瞬间，这水府里非常热闹，大人的说话声，小孩子的哭声笑声，就连薛老太太也是时哭是笑的。
一手拉着水滢滢，一手拉着冉飞裳，再抬眼看着一屋子的后辈，老人家的眼睛一直就是红的。
“你们终于舍得回来了，这让我说什么好呢，你看这回来多好啊，一家子一大家子，这么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
水滢滢也不觉流下眼泪，想必也是受了感染，所以真情流露吧，“母亲，是做女儿的不孝，这么多年以来，也一直没有侍候在侧，说到底，总是做女儿的不争气，让你一直惦念着。”
薛是摇头，“这又是哪里来的话呢？往事咱们就不说了，这次回来如论如何，你一定要在家里多住些时日啊，等下一次你们回来，指不定便是什么时候呢。”
这个话说的我心里突然就一凛，可能是因为太皇太后的离世吧，让我突然就惊觉到这薛老太太的年纪，原来也不小了，甚至还比太皇太后要长上两岁。所以说，生老病死不由人，也许老太太的心中便是这般想的吧，所以总想留女儿在身边，多住些日子。
“母亲不要多想，这次就算是您赶我走，我也不会轻易的走呢，就怕您到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说的这般了。”也不知道水滢滢有没有听出来老人家的渴望之情，所以她这次倒也很爽快，还顺便开了一个玩笑，把老人逗得哈哈大笑。
只不过，过了一会儿我就知道，她的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开玩笑。
我才请大家入座，满满的两桌，我正要拿起杯子的时候，我看到桂嬷嬷，在婢女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她向我行了礼，这时候大家都已经起身了，因为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会摸摸手中的明黄锦帛。
不是太上皇，也不是唐忎，必然还是太皇太后的遗旨吧，否则来宣旨的人，便就不会是桂嬷嬷了。
大家都下跪，包括我。
“哀家自觉时日无多，有两件事情放心不下，一则便是永乐的婚事，懿旨哀家已经下达。再有一件事情，便是今日这件，哀家的孙子，如今的皇帝后宫虚空，只有皇后一人，纵观成果，历代帝王，后宫妃嫔，虽无三千，却也有三十，哀家不想为难皇帝，逆了皇后的意思，所以，特此下喻，命水府召回水滢滢，哀家听闻，水府这外孙女，生的花容月貌，最主要的是品性纯良，温婉贤淑，所以特此选入皇帝后宫，封为淑妃。钦此。”
惊天炸雷响在了我的耳边。
别的声音我再也听不见了，却能听见水滢滢谢主隆恩的声音，以及里面藏不住的点点欢欣之意。
还有冉飞裳那清丽如夜莺婉转好听的声音。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吧。不，是我第一次听见她这么，包含着太多太多情绪的声音，好像有一种任重而道远的谨慎和紧张，还有一种，应该是定不负恩情的欢喜和感激吧？反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和我无关了。
这好像我才是那个局外之人。我真的没有兴趣去看水府其他人的表情，我想，意外肯定是有的，至于其他，也许会有人替我感到悲哀，或者也有人，会觉得惶恐和不安，当然也会有人觉得高兴，但是，但是不论他们是哪一种情绪？我想，过不了几天他们都会接受这个事实的吧，因为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三妻四妾是常事，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呢！所以我不怪他们，但是这不代表我能在他们频频传过来的目光当中，坦然的面对他们，我甚至有点憎恨他们看过来的目光，怎么，是在可怜我吗？
是可笑啊！
“皇后。”我没有理会唐诗的呼唤，我头也不回的去到了水府后花园。
我突然发现水府这个地方，竟然让我觉得是如此的陌生。说到底，总归因为我不是水府的女儿吧，所以哪怕曾经我把这里当做是，避风的港湾，却到底不是我最终的归宿，我的归宿在哪儿呢？我的良人又在哪儿，皇宫里吗？哦不，那个地方真的与我太不相配了。
“皇后娘娘请留步。”一道清华如水的声音响在背后，蕊儿已经退下，看来是被水滢滢挥退的。
说到底，这里终归是水府，而蕊儿曾经是水府的主人，所以对这个归来的曾经的主人，她是要听话的，而且蕊儿也知道，不仅是水滢滢有话要对我说，我也有话要对水滢滢说吧。
“姑姑有何指教呢？”我勒令自己有出息些，不要再当着人的面，暴露了自己的心绪。毕竟她那好看的柳叶眉眉间漾着的得意，一点也不掩藏，显然是想来打击我的。
这才第一战！不能输！虽然懿旨一下来，我就已经输了！
“指教是不敢，不过有几句话倒是想要奉劝一下，就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耐听不耐听。”看字面倒像是问句，但是听口气，根本就只是陈述而已。
我微微一笑，“本宫一定洗耳恭听。”
水滢滢刻意举着手中合拢的圣旨给我看，一道流光溢彩的弧度在我眼前划过，映着她脸上明丽动人的笑容，就见她轻启朱唇，先是一笑，“也许皇后娘娘，曾经也梦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或者是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其实像这样美好的梦想，年轻的时候谁都有过，包括我，也不例外。但是现实告诉我们，生活往往都是残酷的，十有八九不尽如人意，但是我想，皇后娘娘较之我们寻常人不同，应该是不如意之事十有一二而已。而这一二，便从太皇太后生前留下的这道懿旨开始。或许，以后皇后娘娘也会有什么不如意，但是慢慢的，皇后娘娘就会看开了，毕竟娘娘已经母仪天下，注定是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所以皇后娘娘才是那个任重而道远之人。”
我才留起来的小指长指甲一不小心刺进了手心里，痛得我眉心一蹙。见她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又立即顺势扬了扬眉，张嘴要说话，却又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便咧了嘴，先笑着点了点头，脑子一抽，就指了指天“姑姑看。”
水滢滢果真就抬头看向天空，她等着，我便想着，胡诌着，“我想姑姑想告诉我的，是天意不可违吧？”
水滢滢微微沉吟，“是。”
我就又笑了，“那既然姑姑你也说，天意不可违，那么就表示，这未卜的天意，谁也不知道，那么姑姑又何以要如此迫不及待的来展现您的凯旋之心呢？姑姑，您真的以为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吗？”
“你什么意思？”水滢滢脸上的神色突的一变，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我失笑一回，不疾不徐的道：“姑姑，您自己慢慢的想。”
“等一下……”
我又为什么会等她呢？我正在为我自己刚才的镇定点赞呢，是猪才会留下来让她抓住蛛丝马迹吧。权且就让她以为是我在一慌之下，然后突然就想通了，准备和他们迎战吧。
“娘娘，没事吧。”蕊儿担心的问。
我摇头，刚刚有事，这时候被人一激反而无比的清醒了。
不过，有件事情我得问清楚。
“我恍惚记得，从前谁跟我说过，在三个女孩当中，祖母之所以最喜欢我，是因为我很像小时候的姑姑？”
“嗯，这个话我以前也听说过的。”
“可是我瞧着我跟姑姑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不是说的长得像吧？是说的娘娘和二姑娘当时一样会变着法子哄老太太开心。”
我了然。
原来是一样的让老人家觉得安慰。
我想了想，便改了道。
“娘娘不是打算回紫薇苑的吗？这是要去哪里？”
“落晖堂，随我去一趟吧。”
“是。”
我们去到落晖堂，却见婢女们都守在门外，连薛老太太的贴身婢女钗儿也在外面，蕊儿脱口道：“姐姐怎么没有在里面伺候？”
我已经明白过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有人来了。
那么应该就是……
“二姑娘在呢。”钗儿给我行礼，说话的声音小小的，“恕奴婢胆大，看来只有请娘娘稍等一下了。”
我摆了摆手，等等也无事，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像是杯盏落地而碎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我也不例外。
是因为我没有想到吧。
薛老太太发脾气？不至于吧！水滢滢这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薛老太太不至于……难道是水滢滢发脾气？好像也不太可能。
大约是我注意着里面动静的表情，让钗儿心领神会了什么？所以她悄悄地打了一个手势，外面的丫头都跟着她一起走了。
一时，便只剩下我和蕊儿。
我叫她别乱动，我慢慢往内挪近些，听着里头的动静。
是薛老太太的叹气声！
“母亲不是生气啊，只不过，滢滢，你从小就聪明伶俐，你怎么就过不去这道坎呢？”
“母亲……”
水滢滢竟然哭了？
“有许多事情我不想说，不想让母亲一大把年纪，再为我的事情忧心了，但是，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不委屈啊。我当年是怎么离开襄阳城的？我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我为什么不回来？这些我都只能自己憋在心里，再有夫君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我这身边骤然就没了依靠，心里也没个安定，母亲呐，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我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我能想象，这会儿，估摸着两个人相拥着哭泣呢。
“滢滢啊，这人，总得往前看，走一步看一步，总有个究竟的，别怕，这不还有母亲，还有你哥哥的吗？”
“母亲，是有你们啊，你们会帮助我们孤儿寡母的，但是这总归是依靠的娘家，别人知道了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母女。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自己寻乐一方，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地立足呢？”
薛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说：“你在乎别人的眼光，做什么呢？就算你想寻一方天地，自己立足，你也不能就冒冒然的把裳儿送入了宫中啊。”
“母亲！”水滢滢强硬道：“这是太皇太后生前就写好了的懿旨，不是我能做决定的。”
“女儿！”薛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道：“就算你不顾及辰国的皇后是出自于水家的，母亲不怪你，毕竟你没有在襄阳住过，你们姑侄之间没有感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知道不知道当今的皇上和皇后的感情有多么的好啊！犹记当年，皇上还只是五殿下连雍亲王都没有被册封的时候，灵儿和你嫂嫂去凉州，回来的时候，灵儿和五殿下共乘一船，结果那船出事了，五殿下非让灵儿先乘小舟离开，而他以及他身边那么多侍卫却都沉入了海中，你要知道，当时海浪湍急，有侍卫当场就直接被淹死。而五殿下，被救上来之后，失忆了……像这种在危急关头，把生的希望给别人的人，品德是多么的高尚啊，更何况对方还是出身皇贵的皇子呢，难道他不惜命吗？不，他是钟情于灵儿，在生死面前，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仔细的想一想。”
“那又如何？”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水滢滢的闷声一问。
“这又如何？帝后感情深厚，你硬是要把裳儿塞进去，能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并且在这个世界上，我不觉得有什么感情是牢不可坚的。就比如曾经表哥对我，难道就没有真情吗？只不过是后来碰到公主而已。再有哥哥的对窦氏，那样深情不还是娶了裴氏？就好比父亲对母亲，父亲不也曾经变心了吗？”
“你！你越说越离谱了，难道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气我吗？”
“母亲……”水滢滢弱弱的喊了一声，一时又是口气生硬“当然不是了，主要就是把裳儿送入宫中，该她的荣耀，和位份，一样都少不了，她再也不会重蹈我的覆辙了。”
“你，你真是油盐不进，你就不怕你这样做是害了裳儿的吗？”
“母亲，我已经说了这是太皇太后的遗志，我们不能抗旨的。”
良久的沉默。
母女俩都无言。
“母亲，我是才刚刚回来，但是我已经听人说过了，这么些年哥哥膝下的几个女儿，你最疼的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如今倒还罢了，难道从以前一开始，你不仅仅只是把她当作女儿的替身吗？”
“哼，裴氏说的？”
“母亲，你只说，是不是？”
“滢滢，你太让母亲失望了！”薛老太太长叹道：“盼着你回来盼了二十多年，没想到你一回来就这么气我，还敢顶撞我，还敢质问我！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了，我怕我这么一说，从此就伤了我们母女之间的情分，可是滢滢啊。人活一世，是要争气，却也不是不择手段了呐。算了，我已经老了，我说的话，在你看来已经不中听了，你们好自为之吧，我管不了了，再也管不了了。”
我心中一惊，立即给了蕊儿一个手势，两个人做贼似的赶快离了落晖堂。
我心中无限怅然。
也有些安慰。
薛老太太对我，到底还是有着一些情分的！虽然，也许在当年她就已经知道，我们不是她水家的孩子。
“娘娘，你怎么一直都在叹气？”
我苦笑，“我不叹气又能如何呢？原来童话里面的故事都是假的，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之后，一定会还有后续，只不过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作者习惯性的就把文章卡在那么个重要的关口。每当在我以为我们的这场旅行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的时候，总会出现一点让人意想不到的意外，蕊儿，如今我已经走入了死局，不知道该如何脱身了。”
蕊儿不如木兮会宽慰人，却是我一早就认识的丫头，虽然也在认识木兮之后，却到底和她的情分也要不一样些。
大概是因为，她身上更具有一种奴性吧。此处不是讽刺的意思，我是说，我相信，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会无条件的帮助我，信任我。
不是说木兮不会。
但是两个人，终究还是不同的。
所以对于蕊儿握紧我手的这个动作，我竟然觉得是无比的安慰，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
“啊，娘娘。”
随着蕊儿的低呼声，我朝侧面看过去，却是水滢滢。
相比她之前拿着圣旨的意气风发和不可一世的模样，这会儿倒哀哀戚戚的了，好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难道。我狐疑的想着，是薛老太太的那些话，让她不再那么自信或者自私？她在犹豫，就表示，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那么，我就不必……
“是你们。”一改刚刚悲凉的模样，她又是那个骄傲自负的年轻女人。
她一点也不显老，身上穿着的玫红色长裙更让她显得年轻。眉眼带笑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
“姑姑？”
确是疑问无疑了，好像从来都是她有话对我说。
“你刚刚在外面吧？”
我微微一怔，问道：“这话如何说？”
她却一笑，“果然是。”
既然她这么说，我也不再吞吐了。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昨日在驸马府的时候，姑姑之所以什么都知道，就是迎你进府的裴氏，把姑姑想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了姑姑，我说的对吗？”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