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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只要你

奈何夫君太撩人 福宝、朱离等 12108 2024-10-18 03:54

  

  伤口的疼痛袭来,我有些支撑不住跌坐在长椅上,右臂的衣袖已被鲜血染深,夜黑光弱,无人察觉……

  忽而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人群里幽幽传出:“东璐王好大的口气,千余铁骑就想踏平皇宫,重建江山?”

  我惊愕,说话之人竟是皋端!

  面具之下他一双黑眸森冷如鹰,讥讽道:“东璐王可知,此刻太子和镇南侯的三十万兵马早已将进城的十万兵马歼灭!这区区千余骑兵只会以卵击石。”

  东璐王凌厉的目光射在皋端的面具上:“胡说八道!太子的尸首就躺在你身后,他去哪围剿本王的兵马!”

  皋端转眸看向“二哥”的尸首,皇后会意过来,沿着“二哥”的鬓角撕开了那张人皮面具,周围一片哗然,东璐王亦是震惊!

  皋端道:“王爷空有野心篡权,却无谋略心计,太子假死引你谋反,你急于求成,领兵直入,却不知后方起火,已成瓮中之鳖……”

  “胡说!”东璐王勃然大怒,眸中显出乱色。

  皋端反而淡淡道:“我胡不胡说,王爷自己也清楚,这皇宫原本有数万禁军,此刻都去了哪儿?”

  我微怔,除了刚才护驾的亲卫和暗卫,原本守宫的禁军去了哪?

  叛兵一阵**,议论声起。东璐王急道:“众将士莫要听他胡言!那数万禁军早已降服本王!”

  “是吗?”皋端轻笑一声,目光望向了东璐王身后的天空……

  只见那黑漆漆的宫墙外突然升起了一簇簇红色的火光,似墨夜里开出旖旎繁花,耀耀如日,冉冉而上,火光越亮越多,越来越近,夜风轻吹,最近的那盏灯上竟写有“君临天下”四个大字!

  君临,洛君临!是二哥的援兵来了!

  东璐王怒容一僵,坐下马匹被灼亮的火光惊得嘶鸣……

  皋端悠然道:“王爷自不量力、以卵击石,单凭这多如繁星的孔明灯便知太子兵马之多岂是你数千骑兵可以抵挡?”

  东璐王面色一白,其余众纷纷面露慌色……

  琉璃瓦、水晶阁、镜水湖面倒映着一盏盏孔明灯,远近十里,绵延不绝,接天连地,灿若繁星,犹如天兵天将踩着法宝而来,真乃一大奇观!

  叛军乱了阵脚,马声嘶鸣迭起,大有泄气之势。东璐王也非等闲之辈,大喝道:“皇宫内外早已被本王掌控,这是他们的惑兵之计!将士们切勿中计!今次之战,背水沉舟,退者格杀勿论,近者重赏功勋,活着洛啸天者,本王赏黄金万两,一方城池!众将士听令,冲啊!”

  轰隆隆山崩地裂,呐喊震慑心肺,骑兵驭马袭来,我方兵士急急往后撤退。我心急父皇的安危,连忙命人先搀扶父皇撤离,混乱之中却不知何人在我身后猛然一推,我重心不稳,手臂钻痛袭来,整个人就从戏台上翻了下去……

  戏台高有一丈,下方刀剑林立,我眼见叛兵的红缨枪就要刺穿自己的头颅,电光火石之间,耳畔一阵疾风刮过,腰上一热,我便被一人揽住,急速旋转,飞鸿掠影,无声无息间我已被带至了楼顶……

  回神转眸,正对上皋端那张黑白相间的面具,一双墨眸紧张地看着我……

  “师父……”这一声唤,略显生涩,带了些感谢,也有些感动。

  霍然,不远处的楼顶飞出一群银甲弓箭手,一抹明艳的身姿着太子龙袍踩过高墙屋瓦落在最近的琉璃殿上,他姿态英傲,萧疏轩举,一声急令,弓满箭驰,森冷的利箭划破高空疾射而去,冲在最前排的叛军尽数中箭、人仰马翻、出师未捷身先死……

  是二哥!二哥来了!他安然无事!

  与此同时,轰隆隆的马蹄声从另一方传来,我转眸看去,银盔战甲,铁骑飞驰,浩浩汤汤,吞云遮月,领军之人正是以战神著称的谢紫华!

  我双肩一落,都来了,我方援兵来了……

  局势陡然逆转,叛兵乱象频生。谢紫华一声令下,我军势如破竹,排山倒海。谢紫华坐下黑马更如闪电一般迅影飞驰,越过玉桥长提,直向东璐王袭去!

  擒贼先擒王,东璐王知晓这个道理,谢紫华亦然知晓。他手中紫薇流光剑划过一道天际流星,铿锵大响,劲风激**,紫剑和东璐王的麒麟大刀星火交击,衣袍掣飞,招数狠急……我心中陡然一震,心想东璐王勇猛过人,曾被誉为神威将军,不知谢紫华与他对抗胜算几成……

  心系战局,忘了自己还站在楼顶上,耳边冷不防传来皋端的一声轻哼,冷冰冰道:“他死不了。”他将我的脑袋强行扭了过来,又道:“方才你险些遇难,他这会才来有何用?你担心他的安危,自己的安危顾不顾了?”他搂我的手猛地松开,我没站直身子,脚下琉璃瓦打滑,踉跄一下就要滚了,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箍着,整个身子贴在他的身上。他得了势,也不急着回抱我,垂着手臂静静看我紧抱着他。“搂紧了,这是四楼,摔下去不死也残。”

  我:“……”

  王八蛋坏透了!老子的手臂受伤了啊!

  正闹着,戏台下方突然传来皇后的大呼声,我闻声看去,竟是父皇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随侍的两位太医一死一伤,伤者早已昏迷,其余太医被困于西宫太医院,若此时派人去请太医,敌军必会半路拦截,太医又怎会短时间内到达……

  远水救不了近火,我首先想到的人就是皋端,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他懂医术,也只有他能救父皇!

  可是,他是沈慕寒啊……

  我正经道:“我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接近我,只要你能救父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墨眸掠过一丝冷芒,冷测测道:“他可不是你亲生父亲。你觉得我要什么?”

  我咬牙道:“你是不是想从我这打探到我母亲那颗九夜天石?只要你救父皇,我给你找出来!”

  他眯了眯森冷的凤眸:“我觉得父皇没有传给我天石么?”

  对的,他是齐国幼主,齐孝帝会不将天石传给他的儿子么?“那,那你要什么啊?”

  “我要你。”

  “什么?”

  “我、要、你。”

  我:“……”

  我牙有点痛:“沈慕寒你认真点!人命攸关!”

  “我很认真。要我救他,你答应跟我离开。”他顿了下,改主意道:“答应嫁给我,此后与他们再无瓜噶。”

  我:“……”

  我不是洛家人,若不嫁给谢紫华,早晚也是要离开这皇宫的。且我先前也一直想和皋端远走高飞、避世而居。可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我咬牙切齿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若无其事道:“求婚。”

  “呸!无耻!”

  “哦。”他淡淡应了一声:“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带她远离险境,这叫无耻?”说完他松开了我,我整个人顺势往下滑去,救命!赶忙扑向他,他不闪不避,往后一仰,我就以饿狼扑食的姿势将他压在了琉璃屋脊上……

  星辰倒映在他眸中幽幽闪闪,楼阁下的金戈铁马仿佛淡出了视听,月色柔美如纱,琉璃冰晶似玉。

  我缓了缓神,咬牙决心道:“好!成交!你务必给老子治好父皇!”

  他眼角微抽:“不是成交,是嫁给我。”

  我呵呵一笑:“别侮辱‘嫁’这个字好吗?”

  他:“……”

  其实,只要父皇和二哥安然无事,只要皋端能放下过往重新开始,国泰民安,四方太平,我跟他离开又何妨呢?

  他揽住了我的腰,伸手将我垂在他胸前的发丝挽去耳后:“这笔生意你不亏,口说无凭,先立个字据。”

  我下巴掉去了他胸膛……

  他从衣襟里拿出一张红色的折纸来,就着月光一瞧,竟是一张合婚庚帖!

  长这么大,见过骗吃骗喝骗钱财的,没见过他这样来骗婚的啊!这种时候,这厮还随身携带着婚书!婚书上连姓名八字祖宗三代都写好了!

  我哭笑不得。

  他十分自然地将婚书递了过来:“皇叔生前再三嘱托我办好此事,你签字画押,我就下去诊病。”

  我……牙齿快要磨碎了。

  他说当年长宇之战我父亲为了救他,重伤离世,临死前将还未出生的我交托给他,说我若是女儿,就要与他结为连理……鬼才相信父亲会将单纯无邪的我交给他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人呢!

  我磨着牙把名字签了,心想等父皇病好了,局势稳定了,老子会让你知道诈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回到戏台,太医的药箱早已备好,皋端先给父皇把了脉,然后点了几处穴道,又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刺开了他的手指,黑色的毒血从指间逼出,直到血液变成了红色,他才道:“皇上毒秽瘀滞,体虚久病,刚才气血攻心所以晕厥,并无大碍,先扶皇上去殿中休息,过半个时辰再放一次毒血出来……”

  皋端如此一说,众人纷纷吐出口浊气,缓了缓神色,我也放心下来……

  皋端又道:“待毒血放尽,再用赤芍、川芎、桃仁、红花活血化瘀通络,黄酒辛窜,以助血行。”

  内监一一记了下来,亲卫们找来轿辇将父皇转移去了最近的凤来殿休息。我正要跟去,后方传来四弟的惊叫声:“血!血!王妃!宝贝!救命啊!血!”

  光影绰绰,昏暗的戏台一角,柳凝雪捂着肚子贴墙坐在了地上,她面色苍白透明,额头汗珠豆大,身下有一滩深色的**在不断扩延,火把的光移了过去,竟是羊水破了,临盆在即!

  “随侍的稳婆在哪?”我大声喝问。

  侍婢惶恐回道:“王妃临盆之期还有一月多月,所以未带稳婆随侍……”

  我心中一沉,这是早产……

  兵来有将挡,水来有土掩,可孕妇要生产,没有稳婆怎么行!

  “快去找稳婆!伺候过接生的老嬷嬷也行!无论如何给本宫找一个来!”我吩咐留守的亲卫,几人得令急去。我又吩咐:“将王妃转移去偏殿!叫所有活着的女人都给本宫过来照顾王妃!稳婆需要什么你们就给本宫找了来!”

  四弟痴傻不得圣宠,平日里就不受宫人尊重,虽贵为皇子,却连普通的太监宫女都敢在没人的时候欺负他。

  而柳凝雪因此前得罪过我,宫人背地里都非议她品性不正才会与四弟春风一度……父皇昏厥,皇后无心他顾,若此时我不站出来说话,恐怕不长心眼的宫人就得害死了柳凝雪和四弟的孩子!

  我看着地面上大片大片血迹还在不断扩展,我的心一阵一阵往下沉,臂膀上的疼痛也跟着肆虐起来……

  牟地皋端牵上我的手道:“你先别慌,生孩子不是什么急病,一时半刻要不了命,你如此慌张,王妃就更害怕了……”

  我自己没生过孩子,而母后又是因为生我去世的,潜意识里,我将生孩子当作进鬼门关一般,怎能不慌……

  “她是早产……”我喉咙哽噎,声音打颤,母后也是早产……血崩而死……

  他紧了紧我的手:“早产只对胎儿有影响,她……没事的。”

  若是没事,她为何如此痛苦,珍珠大的汗珠挂满惨白的容颜,灰色的瞳仁映着彤火空洞血红,如同看到了地狱尽头的彼岸花……

  满屋子的女人慌乱地疾走着,嬷嬷的催促声、四弟的哭喊声、柳凝雪的痛吟声充斥耳边,明亮的烛火下,我看得清楚了,那流满裙裤和床单的不是透明的羊水,而是猩红的血水……

  臂膀一阵钻疼,胸口陡然窒息,如同被人用绳子勒住了脖子,越勒越紧,喘不上一口气来,眼前的景象重叠交织,光怪陆离频现……

  “公主!公主怎么了?”云珠在一旁扶住摇摇欲坠的我,我捂住绞痛的臂膀喘了喘气,问道:“还没找来稳婆吗?”

  “大家还在找。皇后娘娘的李嬷嬷和六皇子的乳母懂一些接生的方法……可以应应急。”

  我吃力地站直了身子,突然嬷嬷们一声惊呼王妃!竟是柳凝雪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

  “公主!王妃怀的是双生儿,孩子卡住出不来了……”嬷嬷们也慌了神,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纷纷向我看来,待我命令。

  我心中一揪,双生儿?淑棋夫人和花息夫人就是双生儿,这种体质是家族遗传,听说能顺产双生儿的机率微乎其微!

  嬷嬷道:“没有稳婆,太医也行,先让王妃醒过来才有力气生下孩子。只是礼制上,太医是不能……”

  “还管什么礼制?一连三条命!快请师父进来,拉屏风,让师父悬丝诊脉,对症下药!”

  宫人们立刻行动起来,人影晃动,脚步杂乱,我伤口痛得厉害,难受地扶着镂刻虬曲雕花床头喘着气儿,手指深陷床头,枣红色的雕花漆料几乎被我指尖刮去。眼前的景象变得一阵清晰一阵模糊,混混沌沌似乎看到母后躺在**生产,她青丝粘满汗液,皓齿咬紧白唇,大片大片猩红染在衣裙床单上……

  恍惚间,有一人出现在屏风那边,身着银色冰绸僧袍,超凡脱俗,气质若神,面容却看不清是谁?

  有位嬷嬷哭着对那人道:“求国师快救救娘娘,娘娘没力气生产,腹中胎儿快要窒息……”

  国师……当年给母后接生的神秀国师么?

  “公主的面色怎么这么白……”云珠的声音又将我拉了回来,我晃了晃脑袋,眼前柳凝雪的手腕上已拉上了一根丝线,丝线那端延伸去了屏风那边,皋端的身影隐约可见……

  我无力出去,靠在床头问云珠:“师父怎么说的?”

  “大师说王妃怀孕期间忧思过度身子本就孱弱,刚才又遭惊吓失血过多才会晕厥,他已命人去准备汤药补气止血……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王妃意志薄弱、情绪低迷,不想醒来……”

  我微怔:“不想醒来?”

  云珠垂眸道:“大师说,公主得想个法子让王妃有勇气生下这两个孩子。”

  我恍然醒神,这才想起柳凝雪一直心高气傲,不屑凡夫俗子,结果却遭到四弟**,一朝得子,断了一生幸福,后又备受旁人嘲讽,不得尊重,内心苦不堪言。换做是寻常女子,谁又有勇气生下这孩子来呢?

  她并非被我所害,但我曾当众诋毁她的声誉,而且还幸灾乐祸了一段时间,实在不应该。此番她若死了,我不仅会愧疚自责,更没法向博顺侯和谢紫华两方交代……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房中,屋外的杀戮声还此起彼伏,柳凝雪虚弱得宛若消融残败的雪莲花,猩红的血和妃色的床帐衬得她皮肤刺眼的纸白,一大盆一大盆染红的血水从我面前端过,我全身的血液似是跟着倾泻而出,脑内嗡嗡作响,神智又变得混沌起来……

  恍惚间又看到母亲躺在**难产,耳边响着嬷嬷的声音:“国师大人,皇上有令,留母保子,无论如何要救活娘娘!”

  然而母后急忙对国师道:“要保孩子!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一定要救活孩子!”

  画面一闪而过,云珠在我耳边关切道:“公主快别看这些脏东西了,公主出了好多汗!这里有奴婢伺候,公主出去休息一会吧。”云珠想要扶起我,然而我推开了她……

  喝过参汤后,柳凝雪回过一口气来,但奄奄一息,如脱水的死鱼,瞳仁是一片涣散的无光……

  我想起二哥之前用在我身上的方法,咬了咬牙,伏在她耳边便道:“你之前那些鬼话,本宫绝不相信!若不是你和谢紫华勾奸成双、暗通款曲,本宫又岂会跌落悬崖受那粉身碎骨之痛?今日你母子俱亡,本宫开心得很!省了本宫亲自动手掐死你的孩子!只是有一点可惜,你若就这么死了,就没法看到本宫是如何报复谢紫华的……”

  柳凝雪身子一动,猛然睁大了眼睛,涣散的瞳仁迅速在我脸上聚焦……

  我不禁一惊,果然有效,继而又道:“待本宫嫁给谢紫华,夺了他的兵权,本宫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断子绝孙!血债……”

  话未完,柳凝雪腾然伸手掐我的脖子,眼中蚀骨的恨意和滔天的怒意惊得我迅速往后退,差点跌在了床边……

  那一头嬷嬷们欢喜道:“好了!好了!孩子的头出来了!王妃,用力!用力!”

  我呼出口气来,失了力气倒了下去,隐约听见云珠惊道:“公主受伤了!肩膀上好多血!是黑血!有毒!大师!”

  我实在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为了迎接新生命,却送走了他的母亲,人世间最令人悔恨却不能悔恨的事情。

  当年母亲难产而死,父皇一度消沉,将自己关在母亲的寝殿中,终日不愿见人。当时的他应该是恨我的吧,因为是我夺去了母亲的性命,而我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无人再提此事,我却耿耿于心,不能释怀……

  噩梦席卷而来,每个人都变得狰狞可怕,父皇怪我害死了母后,二哥将我软禁了起来,皋端利用我寻找九夜天石,柳凝雪满身是血要来掐我,就连谢紫华,也远远地站在河堤那边,眼睁睁看我被千军万马围困……不来救我……

  陡然从噩梦中惊醒,不知是第几个早晨,窗外朝霞渐褪、湖光春色、岸芷庭芳,杀戮之景不存,宫中一片祥和。一只金橙的黄鹂掠过柳枝落于窗外,悦耳的啼叫如明快的欢歌跃入心头……

  云珠见我醒来,急忙去叫太医,我抓住了她,问道:“雪宁王妃母子平安吗?”

  “公主放心,王妃生了一对龙凤胎呢!公主这样心紧着她,她可一点也没说感谢公主。公主中毒昏迷了三天,她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落下心来:“她为洛家绵延子嗣,我那样吓唬她,她感激我做什么?”

  屏风外紧接着传来了脚步声,皋端和谢紫华一并走入,云珠似是故意碍了下谢紫华,皋端便先一步至我床头……

  “父皇病情如何?醒来了吗?”我急切地问他。

  他墨眸微沉,却是训责道:“你什么时候能够多关心一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足有一寸来长,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关心他人!若不是你体质……”他欲言又止,继而道:“那毒渗入五脏六腑,就是华佗转世也救不了你!”

  我心头一热,心知他在担心我,低低道:“你不是救活我了么……”

  他毫无动容,质问道:“我给你开的药为何不喝?”

  我惊住,支吾道:“那个……药太苦,我觉得……病好了……所以就……”

  云珠解围道:“是奴婢伺候不周,没能劝动公主服药……公主从小就不爱吃药的……”她转而对我道:“大师也是为了公主好。公主这两天困在梦魇醒不过来,大师担心得很,整宿整宿没睡,这病如果再严重些,公主会陷入虚幻的梦中醒不过来!”

  一旁谢紫华没有作声,直到皋端伸手来探我,他才抢先一步牵上了我的手道:“君月醒了就好,伤口还痛吗?有没有哪儿觉得难受?”他抓我的手暗暗用力,我挣了下没能抽出来。皋端的眸子就钉在我们的手上不移开了……

  谢紫华若无其事道:“昨晚你做噩梦,抱着我不松开,一直唤我哥哥,我便陪了你一宿……”

  他说得动情,我全身冒鸡皮疙瘩,连忙解释道:“将军抱歉,本宫定是将你误认作二哥了,二哥现下何处?有没有受伤?”

  他笑得温柔,剑眉星目盈满了情:“殿下天授智勇,此番平乱,逆贼尽数被俘,殿下毫发无伤,君月勿须担心。”

  我缓了口气,还好大家都安然无事。抬眼再去看皋端,他的眼神可以杀人了……

  我挣开谢紫华的手,道:“将军既然一宿没睡,先回去休息吧,本宫要起床更衣了。”

  谢紫华斜了眼皋端:“你跟本侯出去……”

  可皋端置若罔闻,坐在了我的床边,道:“公主身子未愈,不宜起床,还是继续躺着为好……”他伸手要来牵我,谢紫华猛地插入,擒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公主千金贵体,岂能随意触碰!”

  皋端神色自然:“在下要给公主把脉。”

  “既是把脉,就应跪拜低头、覆上绸纱,这宫中的规矩你不懂吗?”

  皋端瞟他一眼:“本座是佛门中人,自然不懂宫中的规矩,侯爷深谙宫规,为何不经通传就闯进了公主的寝室?还是说,侯爷向来目中无人,明知故犯、以下犯上?”

  咯吱一响,明明是床板摩擦的声音,可我怎感受到了杀气呢?

  眼见谢紫华面色沉了下去,云珠赶忙递来一张丝绢道:“奴婢瞧着公主的面色仍有些不好,大师快给公主把把脉,看看哪里不舒服。”

  我干咳了两声缓和气氛,伸出手去让皋端把脉。可皋端没有接丝绢,绕过谢紫华的手又来牵我,谢紫华一掌劈去,皋端迅捷避开,床帘掀得老高……

  我:“……”

  窗外喜鹊乱糟糟地叫,床边杀气乱腾腾地窜,碧水飘纱呼呼翻飞,璎珞金钩叮咛脆响……

  我头皮滚着电流,不就是牵个小手的事么?本宫有两只手,一手一个可好?

  二人就着床边大打出手,完全没将我这大病未愈的公主殿下放在眼里。谢紫华甚至还道:“本侯与公主订了婚,若非你从中作梗,公主早已是本侯的人!别说公主的寝室,就是公主这人,本侯也能……”

  “谢将军!”心知他要说什么,我连忙打断了他:“将军精力这样好,不如替本宫去看望一下雪宁王妃。王妃死里逃生,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将军说的……”我转而又对皋端道:“师父几晚没睡,去偏殿补个觉吧,等会再来给我诊脉也不迟……”

  这宫里不是避尘台,二人若闹大了,难免节外生枝……

  云珠好奇道:“公主怎的也要赶走大师呢?公主和大师闹矛盾了么?”

  我心情复杂,一时沉默。以前,我对皋端完全信任,对谢紫华彻底排斥。现在才知,皋端不可全信、谢紫华也非无情,这两人到底是喜欢多一些还是反感多一些,我自己也分辨不清楚了,总之没法像以前那样一味的偏袒皋端、斥责谢紫华的……

  我疑道:“师父戴着面具,你怎知他是谁?”

  “是殿下和侯爷识出了大师的身份。多亏大师出手相救,皇上和公主才安然无事,雪宁王妃也母子平安,殿下和侯爷感念大师的救命之恩,没有拆穿他的身份,对外只说大师是神秀国师的弟子,奉师命回来辅佐国君,救国安民。”

  “神秀国师?”

  “恩恩,神秀国师就是那位预言公主是天煞孤星,结果被皇上驱逐出境的前国师吧。”

  我:“……”

  这次皋端立了大功、风头太盛、人尽皆知。我隐有不安,父皇若要召见他,会不会识破他的身份……

  一念成籖。

  梳洗出门,明晃晃耀眼的皇家仪杖,父皇一袭玄色夺目的龙袍立在院中凤凰树下,他的近前方数十亲卫将皋端团团围困……皋端身形不乱,眸色沉静,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我大惊,急忙跑去拦在了父皇面前……

  “父皇醒了呀!”我做出欢喜之色,对一旁的二哥嗔道:“父皇大病未愈,二哥怎让父皇下床过来了?”

  他朝皋端那边努了努嘴,道:“父皇听闻你昏迷不醒,急着要过来看看你呢……”

  “我哪有昏迷不醒,这不好好的么,儿臣先就送父皇回去……”我伸手要扶父皇,然而被他反手抓住拉去了身后……

  气氛陡然凝胶,父皇睨眼望向皋端,问道:“你既有心救朕和公主,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抢先道:“师父长得吓人!不宜面圣!”

  父皇冷然,反问:“是吓人?还是惊人?”

  “额……”

  外面皆说我被一位貌美惊人的高僧迷了心智,不愿嫁给风靡万千少女的紫华将军……父皇这是猜出他是皋端了么?

  我斩钉截铁道:“绝对是惊人!恐伤了父皇的眼睛!”又压低声音道:“父皇这样大的阵势,人家还以为我们恩将仇报呢,他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既是朕的救命恩人,朕岂能不知他的面容?”他肃然挑眉,指向皋端:“你自己将面具摘下来。”

  “……”

  上次在养心殿时,父皇醒来约莫看到了皋端,才会疯魔一般说要杀了他……此番若再让父皇看到皋端的面容,必会闹出大事!

  我慌了神,朝二哥狂使眼色,然而二哥一阵挤眉弄眼,爱莫能助的表情……

  一众侍卫见皋端无动于衷,纷纷露出警戒之色,将手握在了剑柄上,蓄势待发……

  我没了主意,急中生乱道:“父皇你看,天上有风筝!”

  众人:“……”

  “父皇好久没和儿臣放风筝了,那边的樱花开得好美,哎呦,还有美女~~”

  众人:“……”

  父皇面无表情地打落我的手,那边皋端开口说道:“恕贫僧失礼,贫僧曾被大火毁过容貌,长相丑陋,摘了面具,恐惊扰了圣驾……”

  我下巴一掉,他自称贫僧,还敢欺君!

  父皇冷幽幽一笑,眸光渗人:“朕恕你无罪。你不敢摘下面具,朕让镇南侯帮他摘。”他迅速朝谢紫华递了个眼色,谢紫华迟疑着看了我一眼,随后两三步逼近皋端,一招“小擒拿手”袭向他的面具……

  我心口一跳,好在皋端武艺不凡,他迅速往后退步,避开这一击,谢紫华进一步,皋端退一步,退至湖边,无路可退,皋端辗转翻飞迅影掠空退去了湖心亭中……

  砰砰打斗声起,二人在湖面上交手,白影紫影交错,侍卫们齐齐抽刀护在了我和父皇面前,局势陡然升温,矛盾一触即发!

  我一颗心堵在了嗓子眼,父皇若看到了皋端的面容,他就难逃一死!

  扑通一声水响,湖面上的两个人落入了湖中,水花四溅,莲叶翻腾,最后一阵大动,谢紫华破水而出,手中拿到了皋端的面具!

  我脑内轰隆一响,心道糟糕!

  与此同时,皋端浮出了水面,宫女们一声尖叫:“鬼啊!”众人目瞪口呆,我也惊呆了!

  皋端的那张脸哪里是美艳惊人,简直可怖吓人!分明就是避尘台上那位居士的毁容之颜!

  周围顿沉鸦雀无声,侍卫收刀,二哥皱眉,父皇怔愣……

  我庆幸父皇没看到皋端的面容,却也惊疑皋端何时与神秘居士调换了身份。此刻是皋端假扮了居士?还是居士顶替了皋端?东璐王叛乱当晚救场的那位又是谁?刚才进我寝室的人又是谁?

  思绪纷杂,二哥与我分析道:“妹妹可知口技艺人能效百禽鸣、若鸾凤翔集。当日代我受死的傩戏演员就是口技艺人,他能习得各种人的声音和神态,戴上面具后,常人很难分辨出真假,是以能瞒天过海,让东璐王的人相信我是真死了。这位毁容的居士不仅能学皋端的声音,而且武功招数也与皋端相似,他是如何进入这宫中的?又如何得知我们的平乱计划?”

  我心中沉沉,回想每次居士现身,都是为了救我,且每次都比皋端先一步出现……第一次是避尘台上遇暴雨迷路,第二次是遭刺客袭击……他救我单单是因为皋端的原因么?他顶替皋端来欺骗父皇,必定知道一些内情……

  二哥肃然道:“这次平乱计划极为保密,就连你和颖儿我都没有告知,他从何得来?又怎知我是诈死?”

  我心中一沉,很早之前,我就发现皋端对这宫里了如指掌,这次叛乱,他似是早有准备,不知是带我离宫的。

  二哥接着道:“我们原本计划兵分三路围剿东璐王:紫华兄统领禁军守在宫中保护你们,博顺侯带十万兵马出城对抗叛兵,而我则埋伏在西华门尾随东璐王入宫前后夹击。然而我方出现了细作!东璐王的十万叛兵根本不在城外,转而攻入西华门围困我的兵马!”

  我心惊,原来二哥迟迟未有出现是因为被东璐王的兵马围困住了!是谁走漏了风声?是谁要至二哥于死地?

  我摇头道:“不可能!他若与东璐王勾结,何必现身相助?”

  二哥默然,语气缓了缓:“我也有此疑问,这几天又再细查,发现那日数万孔明灯不是我们所放!而是有人假借母后寿辰之际命城中百姓夜放孔明灯为母后祝寿!”他眸中掠过杀机:“此人神通广大,未卜先知,不动声息间竟操控了全局,绝非等闲之辈!妹妹还在相信他?”

  我震住,那数万孔明灯竟是皋端事先安排的惑兵之计吗?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了助二哥一臂之力?为了帮我解围?或者另有计谋?

  我强作镇定道:“二哥多虑了,那些孔明灯是我命人放的。”

  我避开他的视线,掩饰道:“你总说皋端居心叵测,那我问你,假设他意图对我们不利,东璐王叛乱之时,他大可帮东璐王擒住父皇,杀了我们,可他反而帮我们平乱!他能有什么意图?”

  二哥眸色微冷:“妹妹以为,他擒住了父皇,东璐王就能篡位成功?”他语气生硬:“正因为他掌握了整个局势,深知东璐王此战必败,才会顺水推舟帮一帮我们。若他真心相助,何必等事发之后才现身?”

  我:“……”

  二哥说得没错,皋端他们知晓所有的计划,才会急着离开宫中。可他们为何又折返回来了?他们心知东璐王此番以卵击石、有去无回,若真帮东璐王擒住了父皇,结果会如何?父皇刚烈果决,断不会让自己做了他人的人质,父皇自死,东璐王毫无胜算,二哥还在,这个国家依旧是洛氏的。皋端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自取灭亡……

  我低沉道:“他是修行之人,又是医者,此前与我们毫不相干,会有什么图谋不轨?”

  二哥眉心微蹙:“正因为他此前隐藏得太好,才会让人更加生疑!英雄何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父皇起于寒门布衣,奋剑而取天下。明太祖也曾剃度为僧,后奄奠海宇、统一方夏。皋端虽以画师身份隐居,却纬武经文、谋猷杰异,绝非池中之物,只为待势而发!”

  这一番话,如巨石投湖翻起大浪,惊得我不得不深思皋端就是沈慕寒这个问题。

  二哥见我面色有变,语气缓和了一些:“妹妹钟情于他,想必也是因他有过人之处,非等闲泛泛之辈。他若真心对待妹妹,自然是好,他若利用妹妹,另有所谋,二哥必不留他!”

  我摇头道:“他愿意救我和父皇,又怎会害我们?”

  二哥沉眉:“他能救父皇,自然也能害父皇,若他为了更重要的东西,暂时做这些蒙蔽我们呢?”

  我心中一沉,他为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我的初……吻吗?”

  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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