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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你就是个大骗子

奈何夫君太撩人 福宝、朱离等 12472 2024-10-18 03:54

  

  我微怔,抬头去看,一张黑白相间的面具映入眼中,面具之下深黑的瞳仁紧盯着我,我后背一冷,全身僵住。

  “你,你是……”我半天吐出字来,他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正时,纷乱的脚步声渐近,谢紫华没能找到我,声音略急,命令随行亲卫道:“快将公主找回来,今天寿宴人杂,保护好公主安危!”

  人影四动,我莫名地有些紧张,推了推面具人道:“你快走,他们发现你会抓你的。”

  他眸色微冷,腾然抱住了我,急速转身间,我已被他带入了一处四面石壁的密道中……

  窄小的密道深不见底,岩壁上一盏盏龙纹细雕的青铜油灯如黑夜里幽幽闪烁的星辰照亮了狭窄森冷的路径,我惊得目瞪口呆,这便是皇宫地下不为人知的神秘暗道吗!

  “你,你是避尘台上那位救我的居士?”我睁大了眼睛,忙道:“你和师父是一起的么?师父呢?他回来了吗?他在哪?”我往密道深处瞅瞅,不见人影……

  他抱我的手没有松开,将我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温热的指尖伸了过来,抚摸我的唇瓣,刚才被谢紫华强吻,两片唇瓣已高高肿起了……

  我羞得往后急退,他缩回了手,修长的指尖移去了面具上,缓缓掀开……

  我惊住,他不是居士!而是皋端!

  “你,你,你……”我舌头打了结,又羞又恼,惊喜激动、伤心委屈汹涌而上,眼圈一下子红了……“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那个居士。”

  他微微皱眉,凤眸还盯在我红肿的嘴唇上看着,语气冷得冻穿了整条密道:“刚才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陡然心虚,心乱如麻,躲闪着转移话题道:“你还知道回来!梅花全落了!冰雪全化了!花都快谢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我咬着唇故作生气的模样,然而他阴霾未消,沉黑的冷眸迫得我抬不起头来,他咬字追问:“你刚才哭了。他惹你哭了?”

  “没有。是师父吓到我了,师父好生生的戴什么面具……”

  他语气越发森冷:“说谎!你原本就在哭!刚才误将我当作是他,才会吓得拳打脚踢吧!”他握住我的肩,声音略急,杀气氤氲:“他欺负你了?”

  我摇头,百感交集,心中揪扯,他没有欺负过我,是我不愿信人,误会了他和柳凝雪,自找苦吃。如今我移情别恋,选择了皋端,便是对不住他的。一时无言,遂道:“是父皇病情反复,我伤心难过,担心父皇一病不起……”今早父皇原本要参加皇后的寿宴,可刚一起床又昏倒了,可见是再也好不了了么?“师父可有治好景山的病患?可有找到医治的良方。”

  他怒意冻结,片刻低沉道:“病患还未苏醒,我担心你等我太久,所以提前回来了。”

  是还未苏醒,还是他根本没去医治呢……

  我没敢追问,没敢拆穿。这四个多月,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他见我闷闷不语,轻轻揽入怀中,安慰道:“别担心,会有办法治好此病。”

  “真的么?若有办法,师父也愿意救父皇么?”

  他默了默:“你若想救,便救他吧。”

  这话说得蹊跷,正待发问,他已俊颜欺近,俯下身来亲吻我的眼睫,我慌得往后缩,他却抱紧了我,唇瓣淌过我的鼻翼,吻上了我的唇,热热的呼吸,湿软的唇瓣,极致温柔地引诱着我,微肿的红唇被他轻轻含住,柔柔舔|弄,每一口呼吸被他温柔渐深的亲吻全部夺了去,我糊里糊涂竟一下子忘了要问他什么了……

  他吻得动情,沙哑一声道:“谁许你喝这么多酒。”

  我气喘吁吁,迷迷糊糊道:“你没回来,我心里空落落的,只有借酒消愁……”

  他怔了下,而后吻得越发用力了,似着了魔一般,不愿松开我……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临走前不是说要跟我交代所有事情么?

  我推搡他,他却转了个身,反将我按在石壁上,后背紧贴光滑的石壁,前胸被他结实的胸膛压着,心跳轰隆敲来,唇齿间暧昧的水声细细绵绵响在幽深无人的密道中,吻得醉深梦死、得意忘形……

  密道里的空气并不潮腐刺鼻,皋端特有的清香幽幽萦绕,细细凉凉如吸着冬日冰湖上的落梅香。

  最后几近窒息的地步,我奋力推开了他,大口大口喘气,他又欺了过来,我躲闪,遮住了唇道:“不许亲了!说正事儿!”

  他一脸意犹未尽:“亲你不是正事么?”

  我脸上一烫,几月不见嘴巴倒油滑了!“真让我怀疑你以前是装出来的!吃斋念佛的人哪像你这个样子!”

  他不以为然:“吃斋念佛就不能亲你了?不俗即仙骨,多情是佛心,就算是和尚也有七情六欲吧。况且先前是你动不动就往我身上……”

  “哎呀!”我羞得面红耳赤打断他,整个说得我似女色魔一般……“要不是喜欢你,我才不会打了鸡血一样粘着你呢!你占完便宜一走了之,这会子回来,正事也不说,只知道亲人家……一点也不用心。”

  他凤眸潋滟,俊颜绝美,墨色绣仙昙纹莲冰绸广袍衬得他双颊淡淡的红晕愈发鲜红:“我亲得不够用心?”

  啊啊啊!谁把他教坏了!

  他轻轻抱住我:“傻姑娘,那我们说正事,我让你保管的发簪呢?”

  我红着脸道:“害怕丢了,藏起来了。我等会取出来还给你。”

  “还给我?”他怔了怔:“我要你保管一辈子的。”

  我:“……”

  我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已俯下来咬着我的耳朵道:“月儿做我的夫人,好不好?”

  嗷呜!他在跟我求婚!

  我一颗少女砰的飞上云端,简直幸福得快要死掉!舌头打结捋不直来,眼前飞花满天,头昏脑涨。不过我面上还是装作镇定的样子道:“你,你哪有诚意要我做夫人?这么久了,不知道你是谁,你头顶还光秃秃不续发!”

  他怔住,随即笑得明媚如星。

  晏国的婚俗,夫妻成亲要结发同枕席,恩爱两不疑。他若有心与我长久,为何这四个多月里不主动留长发呢?

  他从袖中拿出个银丝双生花锦囊,锦囊略显陈旧,但品质上乘,放进我掌心中:“头发暂时留不长,先用这个代替可好?”

  我打开锦囊,竟是一缕用梵语细带系好的发丝,墨发柔顺黑亮足有两尺长……

  “这是你的头发?”

  他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我一缕青丝,指尖如刀,竟用内力将发丝从中切断了……

  他将自己的头发与我的头发绑在了一起,卷成两圈叠在我的手上。发丝软滑冰润,我如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他道:“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这样有诚意么?”

  心中感动得冒着泡泡儿,内里有个小人儿在七彩云端跳着舞蹈,不过片刻我又强行将它拉了下来,冷静道:“你不告诉我是谁,还是没有诚意!”

  他淡笑道:“傻姑娘,发簪都给你了,还没查出我是谁么?”

  我微怔,他故意留下发簪给我查的?

  他道:“你生性多疑,忧思敏感,从认识我时就一直派人调查我、跟踪我,即便我告诉你我的身世,你也未必会相信。所以我引你自己查,可有查出来?”

  我惊住,他知道我一直怀疑他?所以他也一直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他?

  我思忖片刻,猜测道:“你是谢灵侯的私生子?”

  他面部一僵,笑容皲裂成八块,整张脸都不好了……

  我认真分析起来:“这簪子是谢灵侯送给令慈的定情之物,然而谢灵侯不知因何没有娶你母亲,你母亲去世后,你孤苦无依,便在佑国寺避世而居……”

  他脸色沉成了锅底:“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不是么?你和谢紫华长得很像,因为你们是亲兄弟。而你又和太子沈渊很像,说明你母亲是齐国皇室!这个推论很妥帖啊!”

  “妥帖?”他揉了揉眉心,郁闷得都不想说话了。

  我越想越不对劲,惊讶道:“你和我好,不会是为了报复谢紫华夺走了你的嫡子身份吧?”

  他:“……”

  密道深处忽然亮起了幽幽火光,星点油灯映照,火光越来越亮,竟有一道人影。我微惊,警惕地往后退步。衣袂摩挲,脚步传来,一道墨影戴着一副黑白相间的面具如鬼魅般飘了过来……

  我后背嗖的一冷,本能地去看皋端刚才戴的面具,这两个面具一模一样!

  皋端道:“别怕,他是刚才你猜的那位神秘居士。”

  他竟然也在这里!他终于又出现了!

  他向我略行了一礼,转而对皋端道:“此地不宜久留,再晚就出不去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听这语气,像是在命令皋端一般。

  我急道:“你们要去哪?才回来就要走了?”

  他视线在我脸上停了下,转眸问皋端:“你还没跟他说清楚?”

  皋端压了压眉眼:“她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没查出我是谁。”

  看来我猜错了……我撇了撇嘴道:“你给的线索就这么多,我还能查出你是谁呢?”我问居士:“他不是谢灵侯的私生子么?”

  对方一震,握火把的手明显抖了下,火星子差点爆在手背上……他干咳道:“公主推断错了,那发簪是玉蝶龙游洒金梅花簪。”

  我点头道:“是呀,淑棋夫人的小名不叫梅花,也和梅花没什么关系,所以师父是谢灵侯和……”

  皋端眯了眯眼睛,眼里写着“很生气”三个字。

  我缩了缩脖子,住了嘴。

  对方笑了起来:“我看公主未必没有猜到,只是不愿说出而已。淑棋夫人的姐姐淑琴皇后一曲梅花弄魂飞,裂石流云引千蝶,那支发簪正是她的遗物。”

  我:“……”

  淑琴皇后,齐国最后一任皇后,生于腊月梅香节,玉颈一点梅花烙,善音律、琴艺绝,一曲梅花弄魂飞,裂石流云引千蝶。齐孝帝尚是世子的时候踏雪游园初遇淑琴,一见倾心,再见难忘,喻其梅仙,娶为娇妻。后齐孝帝登基,封其为皇后,建梅宫,修梅林,六宫粉黛无颜色,弱水三千独宠其一人,是以齐国灭亡之时,齐孝帝只生了幼主一个儿子。

  我不是没有猜过淑琴皇后,而是她与幼主二十三年前就死在父皇发动的长宇战场上了。

  一夜梅花寒雪败,齐国断了龙脉,再难复兴……

  微弱的油灯将人影拉长放大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火曳曳,影重摇,阴风阵阵自黑暗吹来,如魔鬼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撕碎吞食。

  我思绪大乱,六神无主,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着……

  如果皋端的母亲就是淑琴皇后,那皋端便是那位早已死在长宇战场上的齐国幼主沈慕寒!

  传言他出生那日,三九小寒,皇城百花一夜竞放、慕寒而发,其祖父齐文帝特为他取名沈慕寒,寄意慕松柏抗朔风,若寒梅战严霜。

  他是齐文帝的侄孙,齐孝帝亲子,幼时聪慧,文武双全,丹青更是得皇叔沈渊真传,妙笔生花。齐国灭亡之时他尚是太子,所以世人只称他为幼主,未视其为皇帝。父皇当年一战成名,从异族手中救下的人就是他。父皇以辅佐他为名光复齐国、征讨四方,收复了大半河山。可他死后不久,父皇却自立为王,改国号为晏……

  沈慕寒竟然没有死,他竟然一直以画师郝皋端的身份潜伏在皇城附近!他练就一身武艺为了什么?他去景山边境医治怪病又为了什么?他为何在江铃战场救我?为何收我为徒?为何进宫?为何给父皇治病?

  一连串问题如巨轮马车碾过大脑,太阳穴突突欲裂,先前平息的疑虑又汹涌心头!我惊讶,心慌,羞恼,后怕,密道深不见底,我闷头往里扎着,仿佛扎到了尽头就能解开所有的问题……

  皋端跟在后面唤着我:“月儿慢点走,小心有机关。”

  我甩头狠狠瞪他:“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不想理你!”

  他:“……”

  有句话说得好,人们只对有安全度的人发脾气,因为在那个安全度之内,你潜意识知道对方不会将你怎么样。每次二哥欺骗我,我恼羞成怒也会这样凶他。所以幼稚、胡闹、不理智都是依赖对方、信任对方的另一种表现。

  我这一声吼彻底暴露了心态,皋端原本还担忧的神色舒缓下来,接着我们的对话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先是皋端对居士说道:“早知如此,应早点告诉她一切。或者,再多瞒些时日,等她嫁过来了再说……”

  “嫁过来?”我挑眉:“你想都别想!”

  他可以是前朝旧人,可以是长宇战乱的受害百姓,甚至可以是谢紫华的亲哥哥,但唯独沈慕寒,我难以接受!父皇最对不起的人是他!他最痛恨的人也应该是父皇吧!

  我愤然道:“枉我敬你是世外高人、知名画师、超凡脱俗!结果你却是个大骗子!欺骗我的感情,利用我进入这宫廷,利用我接近父皇!”

  他一副惊呆了的表情,瞅了眼居士,又瞅了眼我:“月儿误会了,我哪有利用你?你初见我时就说要拜我为师,也是你求我去给洛啸天治病的……”

  这才是我最气愤的地方!二哥、谢紫华、父皇曾多次提醒我皋端可疑,可我被欢喜冲昏了头,自认为他不会加害我!他此刻直言父皇的名讳洛啸天,可见他对父皇不存敬意、怀有敌意!我是引狼入室、自找苦吃!

  “你特么就是个大骗子!之前装得人模人样、高冷出尘!背地里却不知存了什么阴谋!可恨我小心翼翼地讨好你、绞尽脑汁地取悦你!差一点就剃了头发跟你住山里了!”

  他哑了哑,颇为尴尬,轻咳了两声,一旁居士回过神来,默不作声地抽身鬼遁不见了,皋端继续道:“月儿镇定,我没有什么阴谋,也没怎么装……”

  没怎么装是怎么装?我气疯!“老子平身最痛恨的就是表里不一、两面三刀、虚情假意、口蜜腹剑的王八蛋!王八蛋你休想耍什么阴谋诡计!也休想在老子这里打什么鬼主意!老子分分钟让你后悔认识老子!”

  皋端耳根微红,似是被我骂羞涩了。“月儿先别骂人,你真的误会我了……”

  “误会你?你都是沈慕寒了,我还有什么好误会的?你敢说你是单纯地做我师父?单纯地进宫做国师?要不是你跟老子爹长得有几分像,老子早就将你就地正法了!”

  他张了张嘴,下巴都快掉了:“月儿,我毕竟是你远房堂哥,你不要这样……”

  “呸!你什么时候当我是堂妹了!在避尘台的时候,耍我跟玩儿似的!我拜你为师,你却没教过我任何东西!除了念经礼佛,就是给你洗衣做饭!我堂堂晏国殿下给你当丫头使唤,爽死你了吧?你胆敢欺骗老子!老子玩得你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皋端整张表情……有些风中凌乱了。

  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殿下,我的性格不可能不爷们,加之二哥十分接地气,偶尔会传染给我一些土匪流氓气息,如今发作起来,整个人就有些简单粗暴撒泼了,还管什么公主般的贤淑、王子般的涵养?

  “色厉内荏”这个词,形容当前的我最恰当不过。

  待我骂累了、词穷了,皋端仍如一湖静水般解释道:“我并没要你给我洗衣做饭,也没将你当丫鬟使唤吧……”

  嘿!是谁罚我打扫卫生?是谁要我自己做饭?我当时在追求他啊,他说什么我都照做!简直蠢得要死!

  他道:“还有,月儿也说过,只要我真心待你,不管我是谁,你都不介意的……”

  “去你二大爷!老子没说过!你休想!”

  他:“……”

  我这下明白了,他早就料到我会有今日反应,所以事先给我下了很多套,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我被他套得死死的!腹黑啊!

  他垂了垂眸,好言劝道:“月儿别骂人,我二大爷是你爹。”

  我……槽!

  能不能好好吵架了!我又羞又恼,扭头就走!

  可没走多远,前方出现一个三岔口,黑漆漆一片,不知往哪条路走了……

  我往左冲去,他急忙抓住我:“有机关。”

  我狠狠甩掉他的手,又往中间冲,他又道:“错了。不对。”

  我气得糊涂,只剩下右边的道了,闷头就往里冲,可还没走多远,路到了尽头,光滑的石壁反射刺眼的火光灼白一片!

  王八蛋!又中计!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拧起拳头就要打他。当年我以为谢紫华背叛我,也是这样失去控制地往前冲着,一冲冲入了敌营,杀得片甲不留。被信任的人欺骗,就如心脏被他挖去手里狠狠捏碎了一般,那样的剧痛,尝过一次后便不想再尝第二次。

  我将事情想得太过糟糕。他是沈慕寒!父皇曾为他夺江山,后来却夺了他的江山!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应该是他的!他怎会好心地给父皇治病,怎会喜欢上我呢?他一直在欺骗我、戏耍我、甚至可能还利用过我,此刻又将我困在这密道里玩弄于股掌之中!

  愤怒和痛心狂戾翻绞,我扬手扇他耳光,却被他一把抓住。

  “放开我!”我大喝,甩手。

  他剑眉斜飞入鬓,猛然将我抱在了怀里。滚烫的怀抱,激得我全身麻栗,奋力挣扎、扭捏、拳打脚踢……

  “不抓住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回头了?”他森冷地说,墨色莲袍映着篝火的亮色,生出诡异流变得暗光……

  我冷然:“放开我!你胆敢挟持本宫,本宫让你唔……”之后的话全被封在了喉咙里,霸道而蛮狠的强吻,他舌头如一把凌厉无前的利剑**,肆掠口腔里每一寸肌肤,唇瓣被吻得发麻发痛,呼吸和神智全被夺了过去……

  他道:“我若要挟持你,何须等今日?你一早就怀疑我的身份,却愿意选择相信我。如今得知我是谁了,为何又不愿相信了?”他也激动起来,眸光厉然如有实物迸出:“你恼我气我是因为我不该瞒了你身份,可你在避尘台上行为夸张,言语古怪,对人三分真七分假,我又怎会说出实情?你为了九夜天石来找我,反而说我骗了你?最大的骗子是你洛君月!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要嫁我,又说无论我是谁,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如今我是沈慕寒了,你却甩手一走了之?洛君月,我没你想象中那样好脾气!你休想翻脸不认人!”

  我……惊呆!

  此前我只觉他高冷贵雅如王侯将相,此刻他摇身一变,整个人霸气侧漏、气场帅到爆棚!

  我张了半天嘴没能说话,原本熊熊燃烧的满腔愤怒噗滋一声只余一缕青烟了……

  对付女人有很多种方法,她开心的时候你哄着她,她伤心的时候你哄着她,她生气的时候依旧哄着她,她便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可我是个特例,之前是爷们,光是“哄”没用,还得连“哄”带“吼”,另加“强”。用二哥的话说,这叫贱贱哒!

  皋端吼完之后又将我猛地一按,按在他怀里,哄着道:“好了,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

  不知怎的,一颗狂躁的心被他轻轻一抚,就此安静了下来,甚至都不知自己刚才在生什么气?

  他语气柔缓道:“先前我不能说出身份,后来却不敢告诉你了。以你的性子,定会误会我,将我视作敌人。我引你查出自己的身世,也是让你知道,我们原是一家,我做任何事情都不会伤害你。”

  我的父亲沈渊是他的皇叔,我们同样流着齐国皇室的血脉,本是一家。所以我就算生气愤怒懊恼,也没法捉拿他、对抗他,更不能将他交给父皇和二哥来处置……

  我怨愤难消,质问道:“所以这盘棋是你们早已布局好的,先在江铃战场救了我,后又等我自投罗网?”

  他微怔,眸光暗了暗,默了半晌却道:“这件事也是我今日要跟你一并说的。江铃战场……其实我没有救你……”

  我:“……”

  他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意,肯定道:“当时你伤得太重,我追下来想要救你,可你已经咽气了……”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已经……咽气?

  他沉沉道:“我们甚至给你准备了后事,可不知因何,你奇迹般又恢复了心跳,有了呼吸……七七四十九天,药王谷的师父们只用平常药方给你去淤生新、接骨续筋,然而你恢复神速,犹如凤凰涅槃,死而复生,实属罕见奇事。”

  火把噼啪爆出一声爆响,在这幽深漆黑的密道中长长回**,格外惊心……

  我摇着头,惊得无以复加,怎么可能?

  他眸色渐深,身后黑暗处如有魔鬼匍匐,阴风扑面,令人不寒而栗:“这也是我为何否认救过你的原因。你不是被我所救,而是你自己的体质,可自愈伤口,新生血骨……”

  “胡说。”我不可置信,声音却在发颤……“我自己的身体,怎会不晓得?我哪有这样特异的体质?”

  他凝着我,如同在看一件稀世奇宝。冰绸质地的衣袍散发出银色光圈,柔软的袖边纹的是玉色凤凰仙昙,此花为密宗佛花,花型极似昙花,然而它刹那芳华后还会在原来的花蕊处开出彤色若凤凰的小花,如同涅槃一般,再次重生。

  他道:“你重伤昏迷,又怎会知道这些?”

  他试探着牵上我的手,拉开我的衣袖,在我手腕处那道早已痊愈的疤痕上轻轻划过:“你之前问我为何给你缝合的伤口会愈合得毫无瑕疵,其实不是因为缝合线,而是你的身体本就不同常人……”

  我也问过太医,他们也用动物肌腱缝合伤口,然而唯独我的伤疤愈合得完美无缺……

  他转眸又瞧去我的脸颊:“避尘台遇刺当晚,你中了‘钩吻锁喉’,我虽给你吸出了大部分毒血,可你没有解药,一样会窒息而死。”

  我惊呆:“你没有给我解毒?”

  他摇了摇头:“钩吻锁喉的解药十分难得,当时又情况紧急,若非你体质特殊,也是难逃一死。后来你故意停药,刀疤却没有恶化,只是停止了愈合。而我给你开的药和太医的其实一样,你按时用药了,伤口便完好如初了。”

  因我极少受伤,平日里的小磕小碰、小病小伤,即便恢复神速也很难在意,只道是宫中太医医术高明。

  江铃之战是我有生以来受到的最严重的一次外伤,所以隐藏在身上的自愈体质就显露出来了?

  我心中不愿相信,但却无法解释自己从数丈山崖摔下来为何还四肢健全、不留疤痕……

  这世上,怎会有起死回生之术?

  他见我愣愣不语,又道:“你胸口那一剑也是致命之伤,失血过多,断了脉搏。我们能做的,就是将你转移到这地宫里,辅助以药物,等你慢慢自愈……”

  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时间停止,微弱的灯光一盏一盏印刻在岩壁上。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他看出我的心思,抓住我道:“傻姑娘,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可这世上怎会有百毒不侵、起死回生的人?”

  他蹙了蹙眉:“我们一直没有跟你说……也一直在查这是为什么……医书上有假死一说,就如服用曼陀罗花粉后,整个人陷入深度昏迷,停了脉搏,没有呼吸,但如果及时救治,还能重新活过来。你患有梦游症状,也许每次停止呼吸只是深度昏睡,但你昏睡后为何能够自愈……”他眸色微沉:“药王谷名医众多,阅尽百病,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能初步推断为遗传……变异。”

  我皱眉:“遗传?我母亲也有这种症状么?”

  他摇头:“你父亲曾用九夜天石凿过两枚戒指,一枚自戴丢失在战场,一枚送给了你母亲……也许,你的特殊体质和九夜天石有关。”

  我:“!!!”

  回到寝宫,已近黄昏,池塘鲤鱼潜底,仙鹤匆匆归巢,抄手游廊旁一长排樱树霞光浮影,暗暗不明。我扶住栏杆跌坐在长椅上,内心骇浪难平,只觉刚才做了一场惊梦……梦中皋端变成了沈慕寒,而我竟有了起死回生之能?

  九夜天石之神奇,一直是个未解的谜题。当年齐文帝深信此石可长生不老、起死回生,命百余术士法师研究此石,可最终他还是被病魔夺去了生命。市井有传,齐文帝死时并没有将天石传给他的侄子齐孝帝,而是将天石做为陪葬品埋于皇陵。另有一说,天石被藏在了皇宫密室中,只有太子沈渊才知晓下落……

  我和二哥苦苦寻找九夜天石,却不想我的母亲竟然拥有一块?

  可是……若九夜天石真能起死回生?齐文帝、齐孝帝、我的父亲母亲为何都相继离世了?

  要解开这些谜题,我急需问一问父皇——母亲那块九夜天石去了哪里?

  一众宫人诚惶诚恐出现在长廊那头,云珠最先跑来道:“公主可算回来了,侯爷说公主在樱花林失踪了,到处找公主,可急坏了。”内监也道:“公主去了哪儿?如何回来的?门口的侍卫都没见到公主。”

  我淡看众人一眼,没有作声。

  那密道四通八达,皋端直接将我送到离寝宫最近的出口,我方知前段时间他是如何夜半三更过来看我的。这个出口就设在锦鲤池塘边的萱草亭下,无须经过院门就可去我寝殿……

  我不禁多思,除了这个出口,不知还有哪些通往何处,若哪天皋端想对父皇和二哥不利,岂非轻而易举就能抓了他们?

  云珠随即从内监手中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道:“奴婢见公主迟迟未回宴席,便先回来给公主煎药了。”她自己试了一口,恭敬地递到我的面前:“太医说公主应按时服药的。”

  我皱了皱眉,汤药的苦味淹没了樱花青草的清香,晚霞如血,染红了袅袅氤氲的热气……之前我每次看到汤药,就会想起皋端对我的关怀与照顾,可如今,我却只想起他是沈慕寒。我没有接碗,转而道:“父皇醒了吗?我想去看看他……”

  “皇上还没醒,不过病情稳定,公主别担心……”

  我心中沉了沉:“药先放这,你去叫冯太医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她微怔,迟疑着应声,又劝了几句汤药需趁热喝了,才匆匆离开……

  待她走后,我一并儿遣走了内监,几道墨影掠过樱花枝头落于廊外……

  这是我的暗影们,方才我失踪不见,他们遍寻无果,故来请罪。

  我没有责怪之意,吩咐道:“将药汤端下去给她喝了。”

  暗影丙领命而去,暗影甲道:“此药已验过无毒,且有益于公主的梦游症,公主为何每次都赏给了她?”

  我沉了沉眸:“是药三分毒。昨日的药没毒,未必今日无毒……”

  自上次香魂丹丢失、柳凝雪出事,我就没再相信身边侍奉之人,尤其是入嘴的汤药和饮食,即便云珠试过无毒,我还是会让其他人试一试。

  又道:“你们去给我查一个人。还有,找找洛淑画现下何处。”

  暗影甲微惊:“公主说的洛淑画可是‘花息夫人’?她不是已经……”

  “那人不是她……”

  对方:“……”

  按照谢紫华的说法,他的母亲代替了洛淑画嫁给了柳云天成为了柳凝雪的母亲,那真正的洛淑画去了哪里?

  洛丞相这三个女儿以“琴棋书画”取名,淑琴擅琴,淑棋擅棋,淑画擅画,人如其名,洛淑画十二岁时,用花粉调制颜料绘百花争春图献给太后祝寿,引来百蝶彩舞,名动全国。太后甚为欢喜她,常招她进宫与太子沈渊一同习画,并有意给二人指婚。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洛淑画并没有嫁给沈渊。齐亡晏立,父皇给她和柳云天赐婚,并封她为“花息夫人”,意为闭月羞花。可某次二哥打趣道:“这封号颇有些要她做个安静的美女子的意思吧。”

  我当时只是笑笑,如今再想,洛淑画经历了齐晏两朝、三代帝王,又与沈渊、淑琴皇后、淑棋夫人有着密切关系,她是否知道些什么秘密,父皇赐她“花息”封号意在三缄其口、保守秘密。我若能找到她,是否就能验证谢紫华的话、皋端的身份、我的身世,还有父皇当年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前朝旧主的事情?

  暗影几人领命退去,不一刻,云珠带着冯太医回来了,她见我手边的药碗喝得见了底,神色明显一松……

  我佯装不知,对冯太医道:“宁雪王妃临盆在即,然而近日总有腰痛足软、头晕心悸的症状,你是妇产千金一科的圣手,这两天暂且不用来太医院当值,好好给王妃诊治。”

  冯太医微惊,略觉不妥:“皇上和公主这边……”

  “父皇的病,我会命其他太医照着先前的方法治疗就行……”

  我命冯太医出宫给柳凝雪诊病,一者卖谢紫华一个人情,二者冯太医身份可疑,不能继续待在父皇那里……

  我记得父皇重病昏厥后,是冯太医提醒我皋端的药丸可疑,我这才想到要请皋端给父皇治病……而我重伤之时,皋端能从冯太医手上将我转移去密室治疗。可见冯太医早已是皋端的人,这一切是他们早先计划好的……引我请他们给父皇治病!

  可是,皋端若要对付父皇,为何不利用治病的契机加害父皇?

  还是说,他接近父皇另有所图?

  落日西斜,樱花粉白落满长椅,无人无心拂扫。我心中沉沉,静坐在长廊上良久。院中异常安静,戌时已过,却无打更声传来。我忽觉蹊跷,原本我与二哥约好晚宴的时候要给皇后送上生日礼物,他演一出傩戏,我放烟花贺寿。可这个时候,他还没派人来通知我回去宴会上……

  正时一道黑影掠过池塘飞落面前,端药离去的暗影丙回来禀道:“今天的药有问题!她服用后昏昏欲睡,已回房就寝了。”

  我骤惊:“药里有什么?”

  “像是迷药……”

  迷药?为何是迷药?

  我心中骤冷,猛地看向远处正在准备晚膳的云珠……

  同一碗汤药,云珠服后安好,那个人服了便睡了!可见云珠事先服用了解药!

  我第一反应就是云珠是皋端的人!可转念一想,皋端若要害我,刚才在密道里便可下手了,为何还要云珠多此一举?我迅速分析着整件事情,这才发现院门外面早已林立黑压压一众守卫,持刀披甲,面色肃然!

  记得有一年玄安将军发动政变,父皇担心我的安危,于是命二哥将我困在避暑山庄不许我回宫。我不知内情,喝过二哥给我熬的汤后,睡了两日,直到父皇平定了叛乱……

  云珠为何要给我下迷药?门外的侍卫为何比往日多了三倍?

  我的心猛然下沉,想起刚才在密道的时候,那位神秘居士也多次催皋端赶快离开……为何要赶快离开,难道宫里要出事了?

  我径直朝门外走去,果然,云珠等人急忙追了过来:“公主请留步,皇后娘娘传旨来说皇上病中未醒,晚上的歌舞夜宴取消,公主有什么事,吩咐奴才们……”

  “让开!本宫要去找太子!”

  几人微僵,云珠继续道:“太子殿下说等会会来找公主,公主这会儿去东宫恐怕遇不着殿下,公主先用晚膳吧……”

  我越想越觉不对,宫中禁严,是谁要闹事?如今能与二哥抗衡的势力还有谁?

  高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一位宫女被侍卫拦在了外面,大喊道:“公主不好了!太子殿下遭人刺杀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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