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下午三点,时遇创投。
何遇火急火燎地冲进沈时办公室:“你个俞楚辞怎么回事?小黄说他已经10多天联系不上了!”
“我知道。”沈时从容地处理工作,头也不抬。
“你知道?!”何遇一听这话更来气了,“你知道还这么悠闲,你知道那小子身上积压了多少事情,公司里多少人都等着他。”
“我有分寸。”沈时伸手,示意何遇稍安勿躁。
“你有个屁!”这里没外人,何遇也懒得沈时客气,“你其他事都让人放心,但唯独这个俞楚辞,你对他实在是太纵容了!”
“有么?”沈时装糊涂。
何遇好气又好笑地拿起手机,“想听听八卦群里大家怎么议论你俩么?都说你沈总跟俞楚辞已经公然出柜,去樱城出差没机会创造机会都要睡一间,你俩已经到这一步了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随他们,清者自清。”沈时面不改色。
“老沈!”何遇语重心长道,“你这是怎么呢?自从认识俞楚辞后你真的变了,你都不是我以前认识的沈时了。”
沈时抬头,“以前的我是怎样的?”
“嗅觉敏锐、杀伐果断、冷酷无情。”何遇说。
“听上去有点像在贬我。”沈时自嘲。
“绝对是褒!时遇能走到今天,靠的不就是你这些优点?”
“的确。”沈时双手交叉,往后靠,“但俞楚辞不是单纯的商品,对待方式不能一概而论。”
“强词夺理!”何遇急死了,“我不反对你有人情味,但得有个度。商场如战场,你麾下的将领擅离职守,难道不应该军法处置?不能因为欣赏他就睁只眼闭只眼吧,打仗哪能这么儿戏!”
道理沈时都懂,可何遇毕竟是“闭眼玩家”,沈时没法跟他解释。沈时做出让步,“这样,再给我三天时间。”
“就三天!要是俞楚辞再不出现你自己收拾烂摊子,我再也不管了。”何遇没好气。
“行,这之前,你先稳住。”沈时拜托道。
“你呀你。”何遇指了指沈时,长叹一声离开了。
下午5点,赶在下班高峰期之前,沈时离开公司,开车前往老俞的水果店。
就沈时所知,樱城回来后俞楚柠还正常去众神馆上班了,没什么异常。可没多久她就忽然失踪了,发信息不回,手机关机。
现代社会,要联系一个人很容易,但想人间蒸发更容易。
沈时本以为俞楚柠又遇到一些身体上的麻烦,处理完就好。却不想三天又三天,一恍半个月过去了。
沈时也沉不住气了,今天就算何遇不来找他,他也会行动。
沈时掀开水果店的空调帘时,着实愣了一下,老俞苍老了不少,两鬓的白丝变多,脸色憔悴,精神恍惚。他提着小喷壶给葡萄喷水,整个人杵在原地,眼神涣散,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
“俞叔?”沈时叫他。
老俞没反应。
“俞叔。”沈时抬高声音。
“啊买点什么……”老俞总算回过神,一抬头见到沈时,先是愣住,随即有点慌乱,“这不是沈总吗,你怎么来了呀?”
沈时彬彬有礼,“俞叔,实不相瞒,我是来找俞楚辞的。他有10多天联系不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俞脸色为难,欲言又止。
“不方便说么?”沈时进一步问。
老俞长叹一声,“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对不起啊,是不是耽误工作了?严重么,会不会违约啊……”
“别担心,我今天不是甲方,而是以朋友的身份过来的。”沈时说。
“哦哦。”老俞稍稍宽心。
“俞叔,我可以见一见他么?”
“这个……”老俞再次犯难,支支吾吾。
“不行么?”沈时问。
“不是不行,”老俞知道瞒不住,干脆坦白了,“其实……他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沈时着实没想到,俞楚柠(俞楚辞)要去哪?她想做什么?
“没人知道他在哪么?”沈时还不死心。
“我给他的朋友啊同事啊都打过电话了,没人清楚。”老俞话中透着一丝自责:那孩子,八成还在生他的气。
“俞叔别急。”沈时宽慰他,“俞楚辞是成年人了,能照顾好自己。他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想静一静,我偶尔也会有这种时候。”
“诶。”老俞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那我先走了,有俞楚辞的消息麻烦您第一时间告诉我。”
沈时匆匆告辞,前往千禧大厦的众神馆,直奔柳如玫办公室。
室内,柳如玫在跟财务对本月的账务,见到沈时她没太惊讶,似乎有一种预料之中的平静,她让财务先回避。
房间只剩下两人,沈时开门见山:“俞楚辞在哪?”
柳如玫摇头,“不知道,我这边也联系不上他。”
“我很担心他。”沈时说。
柳如玫微微吃惊,俞楚辞的消失应该给公司造成不少麻烦,她还以为沈时是来兴师问罪的,却没想到他只字不提公事。
“我刚去找俞叔,听说他离家出走了。”沈时皱眉,“你觉得他可能会去哪?”
“沈总,我只是俞楚辞的老板。”柳如玫笑笑,“我怎么会知道。”
“据我所知,你跟他关系不错,私底下经常一起喝酒。”沈时直视柳如玫,锐利的目光中藏着意味不明的试探。
微妙的沉默。
“是喝过几次。”柳如玫大方承认,用一个笑容化解,“其实,他妹妹也有半个月见不到人了。”
沈时不说话,以为她还有下文。
柳如玫却只是说,“有楚辞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行。”
沈时走后,柳如玫跟财务对完账便下班了。
柳如玫没回家,也没去酒吧,而是去超市买了些食材,然后开车来到一家江景房酒店,坐电梯来到一间单身公寓的门外。
她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尾随之后,敲响了门。
门开了,门后的俞楚柠罩着一件男士T恤、光腿、蓬头垢面、精神不济。
柳如玫进屋,屋内凌乱得无处下脚,满地都是零食袋、衣物、外卖盒和揉成团的卫生纸,空气里一股子感冒冲剂和外卖食物混合的味道。
俞楚柠全然不在意,她光脚走向飘窗,重新躺下,手里还抱着一台带天线的老式收音机。
柳如玫只觉好笑,“怎么样,外星人有联系你么?”
“没有。”俞楚柠声音沙哑,鼻音很重,她翻身抓起卫生纸又醒了一把鼻涕,“我想他们可能把我这只小白鼠忘记了。”
事情,还得从10天前说起。
俞楚柠从老俞那得知真相后只觉得万念俱灰,整整五年,她每天抠抠搜搜、省吃俭用,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气、挨过的委屈原来都毫无意义。那种失望、挫败和心灰意冷让她哭都哭不出来。
半夜,她躺在**眼睁睁看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然后,她离家出走了。
凌晨三点,当她回过神时已经来到汐江大桥。桥中央的风很大,俞楚柠站在齐胸的铁栏杆旁,脚下是翻滚的江流。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冒出来:要不跳下去吧,跳下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那些不想面对的事就都不用再面对。
俞楚柠深吸一口气,踮起双脚开始翻栏杆,她好不容易把一条腿搭上栏杆,一抬头,发现十米开外也有一个女孩正在爬栏杆。对方也是一条腿搭上栏杆,保持着一个半翻不翻的尴尬姿势。
这时,对方也发现了俞楚柠,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俞楚柠仔细看,女孩大学生打扮,染着一头棕色中短发,由于大哭过,脸上的眼影和睫毛膏全部晕开,成了两个黑色的煎蛋,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尤为诡异,诡异中又带着一丝滑稽。
俞楚柠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她张了张嘴,最后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要不……你先?”
“你先吧。”女孩的话里还带着哭腔。
“你先你先。”俞楚柠谦让起来,“我不赶时间……”
“好。”女孩点开手机微信,一脸决绝地按下语音:“章志明,我祝你此生桃花无数,却无一人真心待你!”
女孩这一嗓子,彻底给俞楚柠吼清醒,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眼看女孩就要翻过栏杆。
“等一下!”俞楚柠飞快地冲上去,一把抱住女孩的后腰:“没必要,妹妹真的没必要!”
“放开我!我不想活了!”女孩原本还在酝酿勇气,也不一定真的会跳,但被人这么一劝像是有了观众,反而更激动了,顿时哭天喊地。
俞楚柠拼死拼活把女孩拉扒下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妹妹……你冷、冷静点……”
“妹妹……”女孩一听到这两个字更伤心了,“我那么爱他!他却说我只是妹妹!他每天陪我打王者,每天跟我说晚安,每天还发红包请我喝茶颜月色,可他居然说只把我当妹妹!我不相信!”
俞楚柠一愣,差点脱口而出:就这?
她忍住吐槽的冲动,调动起自己的演技,破口大骂:“渣男!无耻!太过分了!”
“对!渣男!”女孩跟着喊起来。
“渣男不得house!”俞楚柠继续喊。
“对!不得house!”
“生孩子没屁眼!”
“生孩子没屁眼!”女孩喊完,忽然一愣,哭得更伤心了,“可我真的好爱他啊呜呜呜,我不活,我不想活了……”
最终,女孩还是没有寻死,俞楚柠拉着这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在沿江风光带坐下,两人一起喝酒到天亮。
中短发女孩叫吱吱,刚上大一,被一个学长稀里糊涂的渣了。这一夜俞楚柠不停地安慰吱吱,跟她讲自己遇到过的各种人的感情故事,有些是道听途说,有些是即兴杜撰,总之怎么惨怎么来,但故事说到最后都会迎来新生,或是找到了真爱或是不再执着留念。总结中心思想就是: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两人聊到天亮,直到吱吱的室友过来接她回家,俞楚柠这才放心。离开前,吱吱加了俞楚柠的微信,还说要认她做姐姐,俞楚柠看了一眼她的微信ID——吱吱(已黑化)。
俞楚柠差点没笑出声,希望她能早日“白”回来。
一番折腾下来,俞楚柠早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她只是觉得更累了,虽然不知道去哪,但依然不想回家,于是她去了最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倒头大睡。
起初,俞楚柠只想睡一觉再说,可这一睡就掉进逃避的温柔乡,再也不想醒来,于是,短住成了长租。
俞楚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浑浑噩噩过了一周,堕落的时间虽然很快,却带给不了她任何帮助,她心里的难受、不甘、悲愤与迷惘终于二次爆发,她急需宣泄和倾吐,最终找到了唯一还能依赖的人——柳如玫。
俞楚柠跟柳如玫彻夜长谈,好受了些许。她突发奇想觉得自己或许还能抢救一下:说不定自己是外星人在地球上选中的“小白鼠”,出于宇宙人道主义精神,指不定外星人还会回来帮她恢复原貌。
之后的两天,俞楚柠便开始捣鼓一台复古收音机——在很多科幻电影中,收音机总是能联系上千奇百怪的文明和时空。
遗憾的是,外星人完全没鸟她。
“俞楚柠。”柳如玫叹气,“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不是小白鼠。那个琉璃坠子不过是外星小孩的一个玩具。”
俞楚柠沉默。
“这个玩具变成太空垃圾,机缘巧合落到地球上,然后改变了某个倒霉蛋的基因,可是外星人根本不在乎。”柳如玫耸耸肩,“就像你小时候玩过家家时不小心踩死的一只蚂蚁,你会在意那只蚂蚁么?你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
“啊!烦死了!我不听我不听!”俞楚柠捂着耳朵。
“俞楚柠!”柳如玫在俞楚柠身边坐下,夺走俞楚柠的收音机,“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躲也躲了,该面对了。”
俞楚柠低下头,其实这些天她也想通了很多事。老俞是骗了她,但也是为她好。五年前她才18岁,心智不成熟,很容易被这荒谬又残酷的命运折断,她想起那日在桥上遇到的小姑娘,只觉得后怕无比。如果她是老俞,当年也会这样骗自己吧。现如今,她已经是成年人,即便命运再残酷也无法彻底将她摧毁了。
能说的柳如玫都说了,她不再废话,起身去给俞楚柠整理衣服,收拾垃圾,俞楚柠愣了下,也加入到大扫除中。
两人忙活半小时,把单身公寓收拾干净、通了风,然后拿出柳如玫带来的食材,一起做了顿丰盛的夜宵。
油爆虾、蒜泥排骨、芋头汤跟海鲜烩面。两人吃着东西,倒上两杯梅子甜酒,在微醺的夜里随手打开一部周星驰的电影,笑得满足又开怀。
深夜,两人抱着枕头坐在飘窗上。外面霓虹闪耀,江景迷蒙,夜风徐徐吹拂着她们的脸庞和头发,惬意悠然。
“什么时候回去?”柳如玫问俞楚柠,“现在满世界都在找你。”
俞楚柠看了一眼桌上的两只手机,它们好些天没开机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开机后那些狂轰滥炸的信息和电话。
“柳姐,我是不是很胡闹。”俞楚柠有点愧疚。
柳如玫摇摇头,“不会,换作是我,只会比你更差。只是,不管你怎么逃避,明天还是会找上你。”
是啊,明天。
明天总会出现,生活还得继续。老俞自从中风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他在肉眼可见的一天天老去,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至于俞楚柠自己,一旦真的做好孤独终老的觉悟,两个身份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个别时候还挺方便……何况,她身边还有柳姐这样值得信任和依赖的人。
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爱与支撑。
“柳姐!从明天起,我要继承你的遗志!”俞楚柠忽然认真起来。
“什么遗志?我又没死,那叫意志!”柳如玫无语摇头。
俞楚柠握拳,“我要多赚钱,以后老了做一个孤独又有钱的小老太婆……和小老太爷!”
“勇气可嘉。”柳如玫笑笑,“不过,真的不考虑沈时?”
一提到沈时的名字,俞楚柠的心又“咯噔”了一下,很微妙的的感觉。她挥挥手,一副“惹不起”的表情,“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柳如玫掏出一根烟,却不着急点上,“小柠,假设抛开一切外在因素,现在周远跟沈时同时约你,你想见谁。”
“这什么问题啊?”俞楚柠抗拒道。
“回答我。”
俞楚柠没回答:“我不知道。”
“撒谎,你心里明明有答案。”柳如玫的笑容看穿一切。
的确,在柳如玫抛出问题的瞬间,俞楚柠脑子里就几乎本能地浮现出沈时的脸,她记得三亚后海的那个夜晚,沈时坐在沙滩上,吹着潮湿的海风,看着温柔而寂寥的海面,俞楚柠一抬头,就是他线条俊朗却又落寞的侧脸。她还记得,在溪山半山腰的凉亭下,沐浴在晚霞中的沈时眉头舒展,眼神温柔,他笑着对俞楚辞说:夕阳真美。
“没有。”俞楚柠别过头,不敢直视柳如玫,她努力把沈时赶出自己的脑海。
柳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知不知道,这段时日你在聊到沈时和周远时,眼里的光都不一样。”
“我跟沈时绝不可能,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俞楚柠斩钉截铁。
“可你得承认,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才更容易互相吸引。”柳如玫笑了,“我跟何遇难道是一个世界的人?”
俞楚柠无法反驳。
柳如玫终于点上了烟,她幽幽抽了一口,“你想过没,为什么樱城机场那天,沈时跟你表白你反应会那么大,甚至导致变身提前。”
俞楚柠现在想起还是心有余悸,“不知道,反正当时就是很紧张很害怕。”
“紧张什么?害怕什么?沈时难不成会吃了你。”
俞楚柠撇嘴:当然不会。
“周远跟你表白时,你怎么就不紧张不害怕了?”柳如玫又问。
俞楚柠一愣。
柳如玫说:“我认为,你潜意识里是在害怕自己秘密被沈时发现,怕什么来什么,所以变身提前到来了。”
俞楚柠不语。
柳如玫轻轻抓住俞楚柠的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更多的是欢喜,但爱上一个人的第一感觉,却是害怕。就像是……”柳如玫微微眯眼,“近乡情怯。”
“害怕。”俞楚柠重复这个词。
“是的,害怕。人很奇怪,越是爱一个人,就越害怕对方会看到自己的不堪。你跟沈时早就爱上对方,只不过沈时率先捅破那层纸,所以你害怕了。”
俞楚柠若有所思地点头,马上又拼命摇头,“不对不对!柳姐你快别说了,我都要被你洗脑了!”
柳如玫耸肩,“我哪有那本事,我只是说中了你的真实感受。”
俞楚柠哀叹一声,“行行行,退一万步,就算……就算我喜欢沈时又能怎样?”俞楚柠翻白眼,“他哪天要知道我的秘密,只怕连夜打站票跑路了。”
“未必。”柳如玫眼神一凛。
“你……什么意思?”
“今天沈时来找过我,有件事,我有点在意。”
“什么事?”俞楚柠的心悬了起来。
柳如玫笑笑,“沈时不是喜欢你么,可他今天找我,只关心你哥的下落,一点也不关心你。我还特意试探了一下他也没反应。就好像,他默认你俩是一个人。”
“我的妈呀!柳姐你……别吓我啊!”俞楚柠几乎跳起来:“沈时怎么会知道啊,这没道理啊!”
“只是猜测,”柳如玫沉吟片刻,“可能是我想多了。”
“绝对是你想多了!”俞楚柠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绝不可能!”
柳如玫走后,俞楚柠鼓足勇气给两只手机充电开机。刚一开机,微信、短信和未接来电提醒便蜂拥而至,其中数老俞的最多。俞楚柠有点愧疚,赶紧给老俞回一条信息,让他别担心,自己明天就回家。
俞楚柠继续翻着信息,周远、陈橘、小欣甚至连陆飞都发来关切的短信,她一条条读着、翻着,鼻子有点酸。其中还有一条是来自“吱吱(狠幸福)”,她给俞楚柠发了一张照片,是她跟一个大学男生的合照,附上文字:姐!我新男票!帅不帅!
俞楚柠笑着回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
俞楚辞的手机这边,情况就严峻多了,经纪人、工作交接员工、还有粉丝会长梅子,一个个都急上天了。俞楚辞的社交账号停更了很久,粉丝们自发在账号下留言,私信,公司这边联系不上俞楚辞只能一直拖着,部分粉丝以为是公司把俞楚辞给雪藏了,时遇的官方账号被“洗劫”,场面惨不忍睹。
俞楚柠赶忙联系经纪人黄小姐商量好对外说辞,并立刻发了两张自拍更新社交平台,表示自己这段时间在闭关创作云云。
总之,该回复的回复,该道歉的道歉,该解释的解释,忙完已是凌晨2点。俞楚柠躺在**长舒一口气,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忽然反应过来:
——少了沈时。
俞楚柠和俞楚辞的手机里,都没有收到沈时的任何消息和来电。
她隐隐有些失落,随即又被自己的失落吓了一跳!
——俞楚柠,你不对劲!你干嘛要失落!沈时不纠缠你,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结果么?
——别想了,快睡觉!
俞楚柠闭上眼睛让自己放空,可不知不觉又想到了沈时——柳姐说沈时可能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仔细一想,并非毫无可能。比如在溪山酒店玩游戏那一次,沈时说自己喜欢的人在现场,却跟Lisa否定自己喜欢男人,。然后第二天,沈时又跟俞楚辞说自己喜欢的人是他“妹妹”,可头天晚上,“妹妹”分明没在现场啊。
还是说,沈时玩游戏当晚是故意撒谎搞气氛?
可他一个八亿身价的总裁,至于么?
或者说,沈时已经发现她的秘密,却又假装不知道……
“啊!”俞楚柠翻身坐起,再次被自己的推测吓到,她下床喝了一大杯水,迫使自己冷静。
“放松,放轻松……”她深呼吸,猛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重新躺下。不行……脑子里还是沈时。
第一次跟沈时在7-11外面的见面;跟沈时挤在狭窄的密道;在恩福寺的停车场被沈时救下;在沈时的帮助下将老俞送去医院;跟沈时同居的那一周;被小米粒辱骂时沈时救场;跟沈时一起接受采访;一起喝酒聊天看球赛;一起去三亚假扮情侣;一起过中秋节;一起爬溪山……
俞楚柠心乱如麻,她绝望的睁眼,耳边柳如玫的话不停回旋——爱上一个人的第一感觉是害怕。
乱了。
全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