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嵯峨山,阳光刺眼、蝉噪声声,即使树叶相接,依然热得要命。
姜名炀藏身于竹林内,细碎的汗珠在他的额间和颈项滚落,沾湿了身上的伤口,他却全然顾不上这些,用冥灵剑砍开影响自己视野的竹枝,仔细观察底下那条入山的必经之路。路上行军的脚印和车辙依然能看得分明。
这一批火器军由他从京城调拨来,按原计划昨夜已经抵达,只待今日一早埋伏于正对叶娑校场的悬崖上,他一放穿云箭便现身。
可是如今,这支队伍却仿若消失了一般。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该怎么办?留下,查明其中的诡异?如果没有火器军的护佑,他不会蛊术,未免太过危险。
趁现在就此逃走?不,他不甘心就此失败。
姜名炀皱眉,扫视着这看似平静的大山,脑中努力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他已经确定那嵯峨昊绝不是土昌吉口里的什么草包,他亦确定自己在场中放穿云箭时,嵯峨昊绝不可能觉察不到,那他为什么毫无反应?
这一切真的太过诡异,倒像是个诱他入瓮的局。
此时“噗”的一声极轻的响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发出,常年练武的惯性让他立即感受到危险的降临,毫不犹豫地对着荆棘丛生的地面一滚,不过眨眼的工夫,飕飕风声从他耳畔头上穿过,一簇簇带着铜箭头的竹箭密密插入他前方的土地上,如果不是他的反应足够迅速,此刻他早已变作筛子。
“连弩!”这是大昱的兵器。
有脚步声慢慢靠近,是敌是友?
身后传来华丽而又带些异域风情的嗓音:“姜公公,别来无恙?”
姜名炀心头一震,是他!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叶娑校场,土昌吉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明显神智恢复了不少,形容虽狼狈,脊背却挺了几分,对着胡霜嗤笑道:“呵呵,这位姑娘想象力真是丰富,你说金王是被小菊所杀,现如今小菊和秋露都已经……都已经死去,你这番话,真正死无对证;而你又说木王和水姬被我所杀,哼,这二位都是我巫门肱骨,千年未见的豪杰,他们的死因当年巫门专门派人调查了个仔细,看你说得振振有词,你难道不知道,当年那二位死去时,我都不在场吗?”
胡霜一笑,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睛看向他:“是吗?那么还请土王殿下告诉我,玄冰玉怎么会在你身上?如果不是你杀了水姬娘娘,你怎么会得到活的玄冰玉?”
她面无惧色,不疾不徐,每一句都咄咄逼人。
整个叶娑校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似乎都在屏息等待土昌吉的答案。
“这……”土昌吉突然诡异一笑,那笑容憨厚而狡猾:“这是水姬本人送给我的!”
水姬已死,他如此说一样死无对证。
胡霜轻蔑一笑:“那好,既然如此,还请土王告诉大家,当年水姬娘娘前往菖阳国为若霖太子解毒之时,玄冰玉还在她的身上,而要想解除绝情蛊毒,玄冰玉是必备的材料,水姬娘娘解了若霖太子之毒的事情,世人皆知,那么,她若把玄冰玉送给土王殿下,则必须是在她为菖阳太子解毒后和去世之前这段时间,而你的不在场证明恰恰是这段时间,也就证明这段时间你根本没有见到她的机会,敢问她是如何将玄冰玉送给你的?”
“这……”土昌吉说不出话来。
胡霜:“因为你的不在场证明根本就是假的,她死的时候你根本就在场。”
“不,是我糊涂了,是我被你弄糊涂了……我……”土昌吉的面色忽红忽白,急急否认。
“难道不是因为你一直在说谎,所以才会一时失言,难以自圆其说吗?”
“你……你这妖女故意阴我……”
火姬脸上流露出轻蔑神情,台下诸人叽喳有声。
嵯峨昊的身体受到玄冰玉的润泽,已经好了许多,目光清明地望向胡霜:“胡姑娘,请继续。”
胡霜点点头,继续道:“水姬娘娘这笔账我们稍后再算,先说说土王大人和菊夫人是如何杀死秋露的吧!”
崔宁看着台上的胡霜,一直皱着眉若有所思,喃喃道:“不对啊……”
令狐望着他道:“崔公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崔宁点头:“前辈,我觉得这里仿佛说不通。金王既然点名要了秋露,小菊假扮成秋露进入金部,就算金王是暴毙而亡,不论怎样秋露都是十分值得怀疑的对象,只要认真查问,土王和菊夫人所做之事不都会被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吗?”
令狐喃喃:“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当年……”他轻轻哀叹一声,不再说话。
台上胡霜继续:“金王被杀后,金部大乱,巫门陷入混乱,病重的巫皇感到焦头烂额,以至于直接将这桩案子交给了天刑司调查。”
台下有人发出嗤笑:“哈,交给杀人犯自己调查,那还查什么?”
另有知情者道:“当时天刑司虽被授权调查,但是这毕竟是金部内部之事,金部也参加了调查,并没有如此儿戏。”
胡霜点点头:“后续调查没有波及天一司,因为,虽然金部中部分弟子对金王晚年怪癖有所察觉,但始终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有意无意地淡化了。不过,身为天刑司实际执掌人的土王在此后的查案过程中,利用职权便利,不着痕迹地毁灭证据自然是少不了的。眼看事情渐渐平息,但土王依然还是有放心不下的地方,他知道,整件事情还有一个漏洞,就是秋露。只要秋露还活着,他就不能放心。
火姬的手指紧紧攥起,面颊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她做事一向只求得利,自己捞不到好处的事情向来不理,可是说到底,秋露也是自己的亲人。虽然自己对秋露很冷淡,但是这个小妹妹从小就仰慕她眷恋她,在她离家加入巫门后,父母就和自己断绝了关系,秋露这个傻丫头,不过十二三岁,背着家里千里迢迢一路找来,自己当时不是不感动的,但也知道她的性格,所以没有让她介入火部太多事物,而是给她创造条件,让她安心待在天一司守着故纸堆。吃的用的和其他核心弟子一样,从来也不让她去沾染那些臭男人的事情,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死了。得知秋露死讯的时候,她难受极了,从来没有那样后悔过,她想着万幸金王那老色鬼自己先蹬了腿,秋露躲过了金王,却死在木王的那个猥琐弟子身上,早知如此,还不如将她带在身边好。
可是她又安慰自己,以秋露的性格,带在身边她也不会开心的,所以这事怪不到自己身上来。
可是现在想想,原来妹妹的死还是因了金王的事情,就抓心挠肺地悔恨起来,自己若多派些人暗地里保护这个妹妹,想来她也不会遭了土王和那火小菊的算计利用。
自己的妹妹死得那样凄惨,处子之身还被糟蹋了,也不知这土昌吉是怎么弄死她的,这么多年来,这个禽兽还如同没事人一般和自己做出亲热的样子。
她越想越气,几乎呕血,先前还在摇摆的想法再也没有,只盼稍后能食了土昌吉的肉,寝了土昌吉的皮。
“然而自金王死后,秋露从来没有向小菊提起过这件事,仿佛完全察觉不到金王之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对土王来说太不寻常了,他以己推人,作为天一司掌司,只要稍加留心,知道真相其实并非难事。”
听到这里,和秋露当年有些交情的,已经开始掩面哭泣。
令狐的脸上全是泪水,嘴唇颤抖。
崔宁仰头看着擂台上的胡霜,认真听着她所说的话,如此炎热的天,她一丝汗都没有,朴实的衣着也掩不住身上过人的灵气,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此时熠熠生光,仿佛诉说着她和他的不一样。
胡霜神情严肃继续道:“然而,此时老巫皇已经病入膏肓,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决定将位置传给自己正值年少的儿子。此时的巫门,金王已死,土王空缺多年,他必须拔擢出新的人才成为巫王,辅佐自己年轻的儿子。经过观察,他认为土昌吉是同辈中条件最为优越的一个,决定提拔他为新任土王,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时成为巫王之前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环节,就是对人品的考察。巫皇找到木王,向木王了解他对土昌吉的看法,而出乎意料的是,木王公开告诉巫皇,他不喜欢土昌吉,因为他的功夫和蛊术虽然厉害,听闻还会易容术,却都不是土部正宗,更像是不知何处而来的邪术,且他为人城府太深,在巫门突然窜起的速度也令人生疑。不若金部的大弟子令狐,为人良善温润,堪当大任。
而正在此时,巫皇收到了纯阳姥姥的信件,纯阳表示自己的易容秘籍被盗,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土昌吉。巫皇护短,心中又鄙视纯阳姥姥,知道自己的弟子水姬要远走一趟菖阳,就算纯阳姥姥找来也碰不到她的人,便给纯阳姥姥回信说秘籍不是土昌吉偷的,已经让爱徒水姬调查过了,虽然表面上如是说,但他心里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对于土昌吉他充满了疑问,这个毫无根基的人一身本事从何而来,他是否做过什么伤害巫门名誉之事?于是他给水姬布置了任务,让她从菖阳回来后调查一下土昌吉的底细。可惜的是,没过多久巫皇就离世了,而水姬也再也没有从菖阳国回来。
而土昌吉已经知道了自己成为土王候选人的事情,也从水姬门下的蛊女水娇娇那里得知,水姬从菖阳国回来就会对自己展开调查,于是他决定,事不宜迟,他一定要趁现在杀掉秋露和水姬,以绝后患。他必须想到一个万全之策,能让人没办法把秋露和水姬的死联系到他身上。他很快就想到了一条歹毒的连环计。首先,让小菊对喜欢自己的木部大弟子木洪修发出邀约,邀他前往天一司相会。”
台下有了解当年案情的人道:“原来当年邀约他去后山的是这个婆娘啊,这个红胡子好不痴傻,居然这么些年都瞒着不说。”
还有人小声说:“要不怎么说他头脑简单呢,练功制蛊倒是没问题,这智商,当年要没出这事,让他当了木王,还不知道木部要遭多大罪呢。”
“也别这么说,唉,总比现在木部直接没了强吧。”
“有土昌吉在,木部没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洪修到了约会地点,小菊告诉他,自己一直饱受秋露虐待,洪修听了这番话,气得够呛,却在离开时遇到恰巧回到天一司的秋露,他对秋露进行了羞辱。而这时候,有几个土部弟子奉土昌吉之命来天一司查阅档案,经过时看到了这一切。此后,秋露的尸体在天一司后山被发现,第一个看到尸体的是查阅资料后回返的一名土部弟子,且秋露是被人打成重伤后被强奸而死。她身上最致命的伤痕和洪修的绝招是一致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洪修。”胡霜说着,望向土昌吉。
胡霜继续道:“洪前辈曾对我说过,小菊经常陪他练功,在这个过程中,记下他绝招的使用方法,我想,也未必是什么难事吧!”
胡霜想着遇到红胡子后发生的种种,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他几乎就要洗刷冤屈了,却在此时丢了性命。他武功那样高强,蛊术也十分了得,最后却还是死在了心爱的蛇蝎美人手里。
她捏紧了拳头,这才继续道:“杀掉秋露没多久,老巫皇也去世了,各部一片混乱,而此时要接手巫皇之位的新巫皇却还在闭关,在这种时刻,土昌吉突然表示,老巫皇之前已经任命自己为新任土王,当时火姬一如既往作壁上观,木王心中存疑,却也无暇分心,他的爱徒洪修从巫门的监牢里逃了出来,不知所踪。菖阳传来噩耗,水姬自杀身亡,身为水姬的密友,他决定亲身前往菖阳去查探个究竟,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也死在了这条路上,再也没有回来。而这一切,其实是个局,而设局的人就是你——土昌吉!”
土昌吉仿佛已经听不见胡霜所说的话,他闭着眼睛,嘴角噙着冷笑,一言不发。
“是你,在天刑司内部设局,让洪修以为有人要致他于死地,从而从你事先预留的漏洞中逃狱;也是你,从水部调来水娇娇做你的副手。”
有人诧异道:“这和水娇娇有什么关系?”
“就是啊,不过你听说了没,前几日水娇娇也回巫门了,结果……”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竟有此事?”
“别说了,先听吧!”那人向着擂台上胡霜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胡霜望着状似冷静的土昌吉道:“你为什么要设计让洪修逃狱?因为洪修出逃,才能证明在关键的时间节点你都在追捕他,你为什么选择水娇娇做你的副手?因为从水娇娇身上可以得知水姬的精确所在,要杀水姬,这是极其关键的一环!”
土昌吉睁开眼睛,蔑视地挑了胡霜一眼,身子傲慢地摇摆起来:“呵,简直可笑,滑天下之大稽,我当年统领天刑司,做事情都是秉公办理,水娇娇在天刑司服役多年,早就是我的副手了,刻意安排?无稽之谈!”
“是吗?她一个水部最厉害的蛊女,为什么愿意做你天刑司的副手?她又不是核心弟子,没有这个义务,为人又不热心功名,为什么呢?”
土昌吉冷笑道:“巫门弟子都是要服役的。你连这等常识都不知道吗?”
“天刑司副手难道不是最累最浪费时间的吗?她为什么要挑这种活儿……”
“这……”
“因为她爱你啊!”
土昌吉脸色一沉,冷哼:“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从未同我说过,我又如何知道?”
胡霜冷哼一声:“不知道?那你在她身上花的那些功夫,又是什么意思?”
“你胡言乱语什么?”
胡霜蔑视地看着他:“你不承认也罢,我们且说事实,当年追捕洪修没多久,水娇娇就染上了怪病,身形巨变生出虬髯,因此,她离开了巫门,寻了一处深山隐居。这一次她回来,她亲口所说,她心中一直有个遗憾,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她一定要趁这次巫王盛会将自己曾经做错的这件事告知巫皇,然而,还不待她见到巫皇,就被杀掉了。杀她的人是土部的杀手雎雅雅,这件事情铁证如山,你且说来,你为何要指示雎雅雅杀掉水娇娇?”
土昌吉道:“妖女,人虽是我部杀手所杀,却何以见得是我指示?那雎雅雅已死,是被人利用后杀人灭口也未可知。哼,如你所说,我若当年连秋露都一刻也不能留,又如何留着水娇娇多年?再说了,如果她真的认为是我害死水姬的,那为何当年不直接去告发我?胡扯!”
胡霜眼睛逼视着他:“告发你?她到死都以为你是好人,以为是自己泄露了水姬的踪迹,导致水姬被杀,和你一点关系都无。她被你下了毁掉容貌体态的药物,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躲在深山这么多年,回了巫门,最想见的人却还是你。因为你对她的虚情假意,她几乎失掉了意志,她虽然没有菊夫人那样和你贴心贴意,却也是用自己的一生来喜欢着你,可是她得到了什么?任何爱你的女人,哪怕是菊夫人又得到了什么?她死前,我听她唱的歌中净是悲哀之意,她一个如此聪明善解人意的女子,最终却沦为了你的杀人工具,就算你做到巫皇又如何?她早已看透,你要的不过是更大的权力和永不满足的欲望罢了,她对你早已灰心。”
台下众人听得懵懵懂懂,土昌吉的神色终于变得异样:“你胡说!小菊和我在一起很幸福的,她当初就是想过这样的日子……我们……我们……”
胡霜冷冷一笑,轻轻吟唱起来:“异处相逢晚,依依作别难,暮秋风露客衣寒。又向巫门外话悲欢。瘦马行霜栈,轻舟下雪滩。嵯峨山下一红衫。为说廿年常寄梦魂间。”(陆游词改编)
她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一阕词却唱得婉转好听,仿佛把歌中那深深的哀愁也带到了众人眼前,让所有人感同身受,以至于这夏日正午,也让人生了些寒意出来。
众人凝神听着,这歌曲不是巫文所唱,亦没有妙音蛊夹杂其中,却还是让许多人迷惘惆怅。
崔宁目视着擂台上的胡霜,只觉头皮发起麻来,他突然记起,那日神算街的地洞之内,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胡霜。为何他见到她会觉得面熟?因为他早已在儿时见过她,虽然她的相貌气质全部变了,甚至声音都变了,不像从前那样宛若黄莺,分明已经变得沙哑,他还是认得出来,这独特的歌唱方式,那细微处的声音处理,不会错。
她是灼灼郡主。
那年,他有幸跟随父母和哥哥一同参加宫宴,那个极美的女孩,一身黄衣立于众人面前,自信地唱着歌跳着舞,云齐为她伴奏。她长得像白皇后一样白皙秀丽,却有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她唇角时时刻刻漾着淡淡笑意,整个人如发着光一样,云齐那般高傲的人,一双眼也死死锁在她的身上。
可是,眼前的胡霜,除了眼睛,却没有其他的地方和灼灼有一丝相似,甚至年纪都对不上。他记得,灼灼和云齐一般大,比自己还要长两三岁,而胡霜看上去至多不过十五。更何况,灼灼郡主不是早就死去了吗?
他的脑中一时嗡嗡作响,回忆起姜名炀、云齐对待胡霜时的异样,只是死死看着胡霜。如果她是她,她为何会出现?为何又变成这样?
一曲唱罢,胡霜微微一笑:“土昌吉,你听不懂吗?这首歌里早已没有你的位置,你是她的恩,可是她早已不再眷恋,若说还有什么让她牵挂,怕也只有对秋露的无限悔恨。”
“你胡说……不是的……”土昌吉明显有些慌了,抱着菊夫人的尸体:“她是爱我的,她是为我而死的,她可能这些年是有些倦了,她不是变了心,只是……只是怕在这紧要关头给我拖我后腿……她知道我只爱她一人,我对水娇娇不过逢场作戏……当初为了让她放心,我还给水……”他终于醒过神来,怒视着胡霜:“你这妖女,差一点又上了你的当!”
胡霜轻笑一声:“土王大人从来只让旁人上当,自己又怎会上当?让我们来说一说,当年的水娇娇是如何上了你的当,一步步成了你的棋子!你向来知道水娇娇恋慕于你,于是便捏造谎言利用她,告诉她你本来已经是巫皇任命的土王,但必须所有巫王都同意你才能正式上任,但是因为你秉公办理洪修的案子,以至于木王对你怀恨在心,从中阻挠挑拨,你知道水姬马上就要去菖阳了,你必须要在她从菖阳回来见到木王之前见到她,向她澄清误会,让她为你做主,不让她先听信木王一面之词对你生出误会,让你的巫王之位不保!”
“什么?”场中哗然,连火姬都震惊了,当年难道不是巫皇在临死之前将土昌吉拔擢为土王的吗?她记得当年巫皇还征求过她的意见,所以从来也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的真伪。
如果连这巫王之位都是假的,那这土昌吉身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胡说的吧,这种假如何做得?”
胡霜扬高声音道:“你们有谁见过前任巫皇留下的任命书吗?”
“这……”众人细想,确实没人见过。
这一下,整个叶娑校场都乱套了。
“好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众多弟子异口同声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嵯峨昊道:“且听胡姑娘把话说完。”他声音不高,但众人顿时就不再多言,只是眼神中依然放射着愤怒的光芒。
胡霜继续道:“水娇娇在你的蛊惑之下鬼迷心窍,在急着出门的水姬身上下了追风蛊,但是她旋即就后悔了,也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或者是任何人,而是想等水姬回巫门后向她坦白。届时,再将追风蛊的配方备案,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你比她想象中狡猾厉害得多。你早就知道她在研制追风蛊,也确信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现下,只要能从她嘴里套出追风蛊的用法即可。但是你不打算亲自来了,因为你已经没有时间,你必须立即出发去菖阳,套出追风蛊用法的任务只能交给菊夫人了,你让她易容成你的样子,带领着水娇娇和众人一起追捕洪修。”
胡霜:“菊夫人得到用法后,用鸽信将消息传递到你们事先约定的地方,你通过追风蛊找到了水姬,然后趁其不备杀了水姬,夺走了玄冰玉。在得知木王将前来菖阳调查水姬之死时,你做好了准备守株待兔,暗杀木王。你手段毒辣,木王不堪其辱,便刺破了绝情蛊的蜡丸自杀。”
阳关刺眼,土昌吉渐渐仿佛听不见胡霜所说的话,只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校场中众人的目光在阳光的反射下看上去是那样愤怒和鄙夷,而这里面许多人,曾经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充满着崇拜与害怕,他将眼光放远,只见叶娑校场对面的悬崖上似有什么在隐隐反光,依稀还有人头攒动,他沾血的嘴角诡异地咧出笑来,慢慢地将菊夫人的尸首放置一旁,站了起身,依然还是素常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只是不再憨厚。
土昌吉向着胡霜靠近道:“哼,你说的没错,水姬是我所杀,不过她当时离死也没两样了,看她那痛苦的样子,我杀了她不过是让她解脱罢了。木王也是我杀的,那个老傻瓜,跟他那个红毛弟子一样傻,我在路上狙击他时,他那个惊讶的样子,真是好笑,这样的人又怎么配成为巫王呢?”
本来一直在抵死不承认,突然全部承认,场中诸人,哪怕有些心里觉得胡霜所说是事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到傻眼,大气不敢出。
土昌吉环视众人,将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看上去派头十足,轻哼一声:“世间事成王败寇,世间人跟红顶白,我承认,今日我功力和蛊术确实都不如嵯峨昊,但是,你们也无须高兴得太早。向来时势造英雄,形势比人强,谁输谁赢还没有定呢!如果没有我,你们里面的许多人早就被大昱赶尽杀绝了,若是没有一点魄力,一味地立牌坊,讲究什么仁义道德,又如何能保护得了你们呢……我劝你们快些归属于我,以免待会……”
胡霜听他不像是虚张声势,不知为何他竟完全改了口风,思索一番,猛地抬头向对面悬崖看去,果然看到有铠甲在反光,有人头在隐隐地动,她向着那边微微点头,只见那边悬崖顶端出现了一整排穿着铠甲的兵士。
嵯峨昊和火姬也将目光投向那边,一时间场中诸人都往那边看去。
有些人已经慌了:“看,那里有兵马,大昱的兵马!”
多年前被大昱士兵围剿的恐慌又一次浮上心头,已经有人惊叫出声。
“……不然,休怪我土昌吉刀剑无眼!”土昌吉一边如此得意地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下面的一众土部弟子和嵯峨昊身边的火姬。
叶娑校场内的众人看到崖顶上的兵士已然慌了,有土部的知情弟子小声嘀咕:“这该不会就是那个姜公公带来的火器军吧!”
火姬亦变了脸色,只有嵯峨昊还神色如常。
“不是说有火器吗?怎么都是箭啊!”有人正问道。
却听到“咻咻”箭响,那一排士兵将手中箭穿风而射,只听到场中有人尖叫捂头,却没有听到有人中箭的声音。
“箭呢?”
有人倒抽一口气,众人四望,却看到擂台上有个人几乎已经被射成了筛子,不是旁人,正是土昌吉!
没穿衣服的上身插满了箭,腿上也中了箭,却没有直接倒下,而是僵立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十分诡异,眼睛里全是不相信。他踉跄了两下,这才终于仰面倒下。从前在巫门呼风唤雨之人,就这样一日之内全然坍塌,死法之狼狈,让人心中不免生出寒意。
胡霜对着嵯峨昊道:“陛下不用担心,那上面是我的朋友。”言毕,对着上方吹了个唿哨。一个一身灰色绸衣的清瘦书生站到了悬崖边上。
崔宁一眼认出这是单明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众人围观那崖顶,都以为此人既然是胡霜的朋友,又生得很有气质,怕也是个高手,怕是要从悬崖上直接飞身而下,谁知那人却转身不见了,随即那些兵士也不见了。
胡霜对着嵯峨昊道:“还请陛下稍等片刻。”
嵯峨昊点点头。
火姬却已经站起身来,对着众人道:“还愣着干什么?今日已经将巫门内的奸邪除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去把校场的门都打开,再把这擂台上的狗男女给我拖出去喂……”她心中免不了骄傲,土昌吉汲汲营营一场,最后还不是给自己做了嫁衣裳,毕竟,现在她可是唯一的巫王了。
然而嵯峨昊却面色一沉:“稍等,今日的巫王盛会,我还没有宣布结果。”
众人俱原地跪下:“陛下!”
嵯峨昊道:“我宣布,从此巫门不再设立巫王,也不再设立派别,大家可随意着衣,此番返还巫门的游散蛊人愿意留下来的,可以留下来。巫门以后解蛊之术不再受禁,除非斗蛊,不可对同门下蛊,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对白菜下蛊,我巫门从此就是个寻常江湖门派了。”
众人听到他这样说,俱是一愣,嵯峨昊继续道:“当年,巫门先人发明炼蛊之术,并非为了害人,也只是想要作为一种修炼之术,修习炼蛊之术,同修习别派武功并无太大区别,就像胡姑娘,她虽善于使毒,却只是为了救人服务。”
众人不语,却听到哪里传来孤独的掌声,看到那灰衣书生从角门步入,腰上挂着一黄一蓝两柄长剑,身后跟着一队兵士,他笑嘻嘻拍着巴掌:“新巫皇果然有魄力,我单明庭第一个为巫皇叫好。”
“这位是?”嵯峨昊望了胡霜一眼。
“这是单明庭单大人。”胡霜从擂台上一跃而下,这时崔宁也走了过来,却没有去看她,走到单明庭旁边,拱手道:“驸马爷!”
单明庭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崔二爷貌似同从前不大一样了。”崔宁有些激动又有些羞涩,没有说话。
单明庭望着嵯峨昊道:“新巫皇有向善之心,明廷愿意回大昱向皇上禀明巫皇重整巫门的决心,让皇上下旨解除对巫门的封锁。”
嵯峨昊一笑,扫了一眼单明庭身后的兵士:“有劳这位大人,刚刚我还以为大人和土昌吉是一伙儿的。”
“呵呵,误会误会,实不相瞒,我身后这些兵士确实是由姜名炀姜公公调配而来,原是为土昌吉助阵,只是后来其中发生了些变化,说起来多亏了胡姑娘呢!”
“哦?此话怎讲?”
单明庭一边擦着满头大汗一边笑道:“陛下,个中曲折关涉我大昱机要,可否借一步说话?”
嵯峨昊点头,对着场中诸人道: “今日就都先行退下。后续事情我会让令狐一一去各部理清。近期我还有些私务需要处理,巫门中具体事务,大家听命于令狐便是。”
一时场中人都将目光聚集于令狐身上,他是从前金王的首徒,这些年行走巫门,行医解蛊、仗义疏财,虽然没有职务,其实大家在心里对他都有几分敬佩,刚刚又听闻他年轻时被师父背叛,免不了又添了些同情,也就都默认了嵯峨昊的安排。
就连火姬都在心里想,令狐这个人,老实本分,可惜不够精明,不过这也好,以后自己操作的空间也就大了,连忙对一旁的春琴使了个眼色。
春琴轻咬了下唇,却还是依言走到令狐身旁,嘴里已然换了称呼:“令狐大人,需要什么帮助的,我们火部鼎力支持。”
令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后的火姬一眼:“春琴姑娘,你身上的蛊毒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如果姑娘不嫌弃,虽有些麻烦,但是我也能帮你解除,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火部金部了,你也该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了。”
春琴听他如是说,愣了一愣,仿佛才醒过神来一般,对着令狐一拜:“多谢令狐大人,那就麻烦大人了!”言毕,眼中已经有泪,看了火姬一眼,亦拜了一拜,转身和退场的人潮一同去了。
火姬一脸不敢相信和气急败坏,对着令狐冷笑:“你竟然知道她中了我的蛊?哼,也对,好个离间计,你埋伏在巫门装落魄装了这些年,我竟然全然没有想到你身上去,只当你是个老实头。你们真是厉害啊,弄死了土昌吉,又这样对我!哼,花无百日红,你也是个土埋半截的人了,我且看你风光到几时!”言毕,瞪了一眼围观的几个火部弟子,仰着头拧身而去,一身金色劲装和头上的金饰闪闪发光,耀得人眼花。
令狐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苦笑一声,并没多说什么。
此时场中诸人俱离去,只有擂台上的土昌吉和菊夫人的尸首还在,却没有人去为他们收敛。
此时校场中心,便只剩下巫皇和单明庭等一干人等,单明庭嘘了口气道:“当日六王爷、崔公子及我三人离京之时,王爷其实一直都在等胡姑娘的音信,离京后特地派了专人到神算街给胡姑娘住所送信,详细交代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以及如何联络等等这些事情。本来路上还担心胡姑娘会收不到,结果在泰禾便收到胡姑娘的来信,说是在嵯峨山附近遇到姜名炀后一同入了巫门,发现姜名炀与巫门的土王有牵连,让查查京城兵部里有没有异动。”
崔宁听到这里,脑海里响起胡霜说的:“不逗你了,之前我的事情办完了,想去毓王府见六王爷,吃了闭门羹,又去你家里。你那个仆人崔九说你进了一趟宫回来就神神秘秘的,还去书集上买了嵯峨山堪舆图,然后就不见了。我知道巫门的总坛便在嵯峨山,估计着你们要来找绝情蛊解药,便跟着来了。”
他原本以为,她真的是冲着他而来的。心里不免失落,想来,自己真是够傻的。
“六王爷向京城去了信,果不其然,去年,八王爷才统领了兵部,崔大将军先前又一直在家休息,归他管的那支火器军去年就归了八王爷。八王爷倒了势,兵部盘点时却不见这支火器军的踪影,而胡姑娘又在西南见到了姜名炀,我们估计,当是在岳贵妃被贬八王爷被废之前,就把他们给派了出来。要知道,现如今,岳贵妃和姜名炀都是戴罪之身了,但这支部队当时已经出发,又怎么能知道这些变化?所以啊,六王爷就命我,带着皇上临行前赐给他的祁阳剑和汗血马,一路奔驰而来,终于在前两日就将这队火器军给拦截了下来,差点没把我给跑死,怎么样,赶得是否及时?”
崔宁听到单明庭这样说,不由想起先前在纯阳山庄之时,恐怕姜名炀就一直和这支火器军在暗中联络。
一旁站立的糜丰叹一口气:“真是多亏了胡姑娘。万幸!”
单明庭拍了拍糜丰的肩背道:“糜兄弟,这次也多亏了你们,害你们担心了。”
糜丰诚惶诚恐道:“驸马爷客气了,这都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胡霜道:“当时我去了信后六王爷未再给我回音,所以具体如何,也并不知晓,好在结局总是好的。只是不知这姜名炀现下在何处?”
单明庭拍了拍巴掌,听到锁链声,角门处又走出几个兵士,带来了身缠铁链的姜名炀,他此时遍体鳞伤,头发凌乱,嘴上被胡乱塞了布条,细长的眼睛轻蔑地扫过擂台上的土昌吉和菊夫人的尸体,目光定在胡霜身上,眼下的蓝痣跳了一跳。
崔宁问单明庭道:“单大人现下打算如何处置姜公公?”
单明庭道:“这批火器军现下也要返京了,顺便把这厮带回京城交给刑部审问,毕竟,岳贵妃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
正说话间,却见姜名炀不断挣扎,单明庭摘下了姜名炀嘴里塞的布条:“姜公公可是有话要说?”
“我有话跟胡姑娘单独说。”
单明庭看了胡霜一眼,胡霜点点头,扯着姜名炀走到一边:“姜公公,不知你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
姜名炀睨了她一眼:“之前为什么要救我?”
胡霜迎向他的目光:“上天有好生之德,举手之劳罢了!公公不必放在心上。”
姜名炀一笑:“咱家素来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总有一天我会还给你的。”
胡霜也笑起来:“姜公公保重,我等着这一天。”
姜名炀看着她的笑脸,有些失神。
胡霜道:“姜公公此番回京,有何打算?不会真的坐以待毙吧!”
姜名炀没有像先前那样说话噎死人,沉默半晌道:“此次咱家回去自然是要去保护我家娘娘,姑娘不会不记得六王爷母子的手段吧,再说了,我家娘娘心气高,我担心她那刚强的性格。”
胡霜低头一笑,岳贵妃在旁人心中豺狼一般,在姜名炀心中却是这般:“什么六王爷母子的手段,恕小女子不知。”
“灼灼姑娘,到如今,你难道还要瞒我吗?我一直没有弄明白的是,经历了这些你为什么还是回到了邝云齐的身边,难道世上真的还有情深至斯的事情吗?”
“当年的事情,我只记得椒房殿被围之前,我曾让人给云齐送信,他却没有来。但是想一想,他自有他的苦衷,其他的巫蛊之祸中的那个证据,也就是那个娃娃,我确定里面是没有任何与巫蛊相关的,可是想想,若是皇上欲加之罪,那个娃娃有没有问题都是无所谓的,白后在大昱无根无基,废掉她,随便一个借口便好!崔妃也只是个棋子罢了。”
姜名炀露出讶异的神情:“你竟然不知道?”
胡霜望向他:“知道什么?”
姜名炀:“且不说那个娃娃是皇上指派崔妃母子执行还是崔妃投机正中皇帝下怀,你可记得当日白后被传唤至岐阳宫时,曾见过什么人?”
母亲去岐阳宫之前见过什么人?
姜名炀轻哼一声:“你竟不记得?是当年崔嫔的贴身大太监王世。”
单明庭将冥灵剑交与糜丰,命他与卓忠带火器军、姜名炀一道回京。
嵯峨昊对胡霜道:“这次能让土昌吉伏法,实在是多亏了胡姑娘,解药之事,我必当不遗余力。”
崔宁看着他这般说完,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巫皇陛下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虽然我确实知道解除绝情蛊毒的大致方法,但是这解毒之事,关乎生死,精密非常,不可有一点不慎,这世上亲眼见过如何解蛊的人,其实是单若霖。所以,我想我们此番必须到菖阳,才能真正配出绝情蛊解药。”
“这么说来,解药果然一直在单若霖手中咯?”单明庭道。
嵯峨昊摇头:“不,这样说来也有失偏颇,他虽见过,但并不熟悉,恐怕也只知道方子,具体的配比和调制方法恐怕并不知情。”
单明庭惊讶道:“只是,陛下又是如何知道单若霖躲在菖阳的?”言毕看了崔宁一眼。
嵯峨昊:“驸马爷误会了,并没有人告诉我单若霖的藏身处。我和他因为一些原因,早年间也算是有些交情。大概六七年前,他突然找到我,问我借钱,他说他被女人骗了,差点上了当,他觉得哪里都没有菖阳安全,对我说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菖阳,所以我猜测他人在菖阳,但是他具体藏身何处,我并不怎么清楚。”
崔宁心想:被女人骗了?六七年前?单若霖口中这个女子会不会是遥清郡主呢?
“单若霖?”胡霜皱眉,低语道:“我听说他不是宣称他早就不记得解药是什么了吗?”
嵯峨昊不响,只是勾唇一笑。
在单若霖这件事上,崔宁得到的信息比胡霜多,看嵯峨昊的反应,他猜测遥清公主说的应该没错,单若霖绝对是知道这解药配方的。
崔宁突然想起在京城时皇帝说的和单若霖相关的那些事情,连忙问单明庭道:“驸马爷,你们这回见到了单若霖吗?他可是安好?”按道理遇刺这件事情过去也有半个月了,看单明庭此时的样子,单若霖应该还活着吧。
单明庭叹了口气,挠了挠额头:“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不过巫皇陛下说得对,这单若霖是个滑头无疑,解药之事,关键非常,本来皇上留给我们的时间就不多,如果巫皇陛下愿意襄助,自然是再好不过,因为,因为……”
嵯峨昊见他欲言又止,便道:“单大人不妨有话直说,我既然答应了胡姑娘要帮忙,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单明庭:“那在下就照直说了,本来这次六王爷想亲自来这嵯峨山的。但是我们在泰禾遇到了麻烦,毓王担心他离开,我又不会武功,那单若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派我来这边,自己留下来保护他。”
崔宁听他这样说,心下升起疑惑来,这单若霖到底遇刺没有啊?难道那伙行刺者一直没得手,一直还在和他们周旋?
胡霜道:“这么说来,六王爷在泰禾是遇上劲敌了?到底是何人?所为又为何?”
单明庭皱眉道:“实不相瞒,就是看不出来此人来路,只知功力深不见底,且神出鬼没,我们本就人少,也不敢轻举妄动。”
胡霜听得十分认真:“怎么个深不见底?”
“此人其实一直没有真正露面,一直藏在泰禾边上那座名为永夜山的深山上。”
“永夜山?”嵯峨昊听到这三个字明显变了脸。
胡霜道:“有什么不对吗?”
“当年水姬就是死在那里,永夜山上。”
“所以,陛下是怀疑此人同水姬之死有关?”
嵯峨昊点头,对着单明庭道:“单大人既然能说出此人功夫如何,想来是已经有人同他交过手了。他的功夫是内家还是外家?绝招又是什么?”
“这个,陛下不知,在下对功夫实在是一窍不通。具体的事情,你们到了泰禾便自会知晓。说起来,现下那边的情况也不知如何了。”单明庭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嵯峨昊神色。
崔宁听单明庭如此说话,便知道他是有心半含半露,泰禾那边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形,恐怕不简单。
嵯峨昊点了点头:“当年土昌吉将胭脂的尸骨带回,便被我埋在了巫门里的水部故地,我时常也有去永夜山拜祭她的念头,只是因为……一直未能成行,今次也算是一偿夙愿吧!”
众人既然一拍即合要一同去泰禾,便开始准备,单明庭先向云齐去了鸽信,嵯峨昊又调派了上好马匹,胡霜、崔宁、单明庭、嵯峨昊一行四人昼夜兼程一同向泰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