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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壶中月 引子

公子本闲人2 朱离 4008 2024-10-18 04:53

  

  十年前,椒房殿,盛夏清晨。

  椒房殿和大昱皇宫内其他宫室不同的地方,除了宫室格外巍峨,园子格外大,花草格外珍奇之外,就属这里的宫墙都是粉色。

  听说为了保养白后的身体,皇帝不惜重金命人在椒房殿墙壁上刷上一层一层的名贵香料,经过暴晒,这宫墙就变成了这般颜色,一年四季空气中都飘着淡淡香味,十分宜人。

  碧蓝的琉璃瓦下,粉色的墙边,一名紫衣女子定定地看着前方花园里的花朵,她身形颀长,小麦色肌肤,额发由金梳固定,年约二十三四岁,五官娇俏中夹杂着英气,只是此刻双眉紧皱,面色凝重。

  团团的花朵上不时闪烁跳跃着金色光芒,女子眼神一凌,越过镂空的外墙,看到有人影一闪而过。看身形分明是男子,身上穿着大昱禁军特有的银甲胄。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竹夏两只修长的手指相互绞着,心中焦灼。

  “竹夏姑娘!”一个侍女急匆匆地跑过来。

  竹夏似吓了一跳,皱了皱眉头:“一大早的什么事?”

  侍女小声道:“岐阳宫的苏公公来了,说是皇上要见娘娘呢,请娘娘去一趟!”

  竹夏问道:“他带了兵来吗?”

  “就他自己和几个岐阳宫的人。”

  竹夏微微沉吟:“这样……知道了,让他们先等着!”打发了侍女,竹夏回到内室,虽是炎夏,这里却挂满了帘帐,竹夏绕到帘幕之后,一个女子正在沐浴,水汽氤氲中她白皙的面庞如在发光一般,只是目光中全是疲惫。

  竹夏看她:“苏金农来了,邝玄卿要见你。”

  白银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竹夏透过她秀美的脖颈望过去,背上有几道新鲜的伤痕:“我不放心,今日里怪异得很,我跟你一起去吧!若是出了事也可以相互照应。”

  白银摇头:“能出什么事?”

  刚入宫时,邝玄卿恨不得时时刻刻缠着她,后来见她分明是无意的,也渐渐淡了,到今年,他的岐阳宫建好了,已经许久不来了。

  白银一边穿衣一边道:“我且去见他,你在宫里好好看着灼灼。她人呢?”

  竹夏挤挤眼:“云齐要被派到西北去了,两个小人儿一点点年纪,就你侬我侬腻乎了好几天了,还相互送东西,昨天晚上我听她在**唉声叹气的弄到很晚,今早哪里起得来?”

  白银笑了笑:“随他们去吧!”她想着,毕竟,以后便不会再见了吧!

  竹夏还是不放心:“不要让他看到你的伤。”

  而此时,外间又来了一名宫女:“娘娘,崔嫔娘娘宫里的王世来见。”

  白银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王世给白银磕了头:“启禀皇后娘娘,我们娘娘说有话带给您。”这么说着,看到竹夏还在一旁,便不再言语。

  白银道:“不碍的,你但说无妨。”

  “我们娘娘问娘娘有没有姓胡的亲戚?”

  竹夏心一沉:“崔嫔娘娘问这做什么?”因着是自己养子的亲娘,平日里白银对崔嫔不错,但是竹夏却始终对这个女人喜欢不起来。

  “也没什么,我们娘娘只说,她娘家兄弟灶下新来了个厨娘,那女子自称从前是胡嗣清胡大人家的厨娘,还认得娘娘您。”

  “我们娘娘怎么认得什么胡嗣清?谁啊这是,你们娘娘也是昏头了,拿这种昏话到椒房殿来说。”竹夏露出了泼辣的本色。

  白银却拉住了她,对王世道:“那女子还说了什么?”

  “只说十年前胡嗣清家一百多口一夜全被杀了,幸亏她出门在外才躲过,因着本就是家奴,决定来京城寻少主子胡葵夫妇,为胡大人讨个公道,看看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到京城才知道,少主子胡葵十年前犯了事,被关在天牢里,也死了,她说记得胡葵少爷当时新娶了妻子,还有个女儿……”

  白银听着听着面色发白,竹夏忙从后面扶住她,对着王世道:“哼,你们娘娘也不知哪里找了个唱戏的,把什么不知所云的污水朝我们娘娘身上泼。正好,你今日也不用走了,我们一同去皇上面前问一问。”

  王世一边用一双眼在白银脸上溜来溜去,一边笑着道:“瞧竹夏姑娘这话说得,奴才只是个传话的,若是皇后娘娘觉得不妥,我们娘娘自然会命人将那贱仆打杀了,都是小事,何劳皇上费心?”

  白银却道:“所以胡嗣清家里真的死光了吗?”

  王世道:“确有其事,娘娘可以去查。”

  她脸上滚下泪来:“胡葵也死了吗?”

  “当年这位年轻的胡大人来京不久,便被查出贪污军饷,被杀了。”

  眼看着白银要昏过去,苏金农却从不远处向这里走来。

  王世鸡贼地瞄了一眼眼前情势,飞快地从一边溜了。

  苏金农走过来,状似关切:“娘娘怎么了?”

  竹夏对苏金农道:“天热了,公公,我们娘娘身子熬不住,可以同皇上说一声吗?”

  白银摇头:“竹夏,你留下,我去就是了,不用跟着了。”

  竹夏却执拗起来,一定要同去,一行人到了岐阳宫门口,两个侍卫走过来,一左一右夹住竹夏,雄厚的内力压在竹夏的腕上,竹夏心里生出不好的预兆,这二人分明不是寻常侍卫。

  苏金农道:“竹夏姑娘,皇上见皇后有要事,你先下去歇息一下吧!”

  白银道:“你们要做什么?竹夏不能走。”

  苏金农似笑非笑:“娘娘,皇上还在等着您呢,有什么话待见过了皇上再说不迟。”

  白银看着苏金农这张多年来几乎没怎么变过的面孔,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在那西南的小村子里,她也是这般孤立无援,一无所有。她不再多言,快步爬上白玉阶梯,半跑着进去。

  室内四周放了冰,这里不似外间,幽静得很,邝玄卿一身玄色道袍,闭着眼,静静打坐,听到白银急促的脚步声,他慢慢睁开了眼。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听你的话,你就会放过他的吗?”

  邝玄卿望着白银绝望的样子,笑起来:“你知道了?”

  白银流着泪:“你要做什么?竹夏是无辜的,你要做什么?”

  “无辜?”皇帝笑起来,掏出一只娃娃:“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白银认得这个,十年前她带着女儿和竹夏探访碧落观,女儿怀中抱着的就是这个娃娃。

  “这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娃娃。”

  “是吗?有人举报,你一直借这个娃娃,行巫蛊之实呢!”

  “巫蛊?”白银一脸懵:“什么巫蛊?”

  皇帝看着她一笑:“没有我,谁来保护你?你且仔细看看这个娃娃吧!”

  白银接过邝玄卿手中的娃娃,这娃娃很旧很脏,脸上有些红色的泥。

  白银盯着这娃娃,瞳孔变大,泪水滚滚而出。

  皇帝用指甲轻刮娃娃脸上的泥:“如果没说错的话,这是皇宫地下河道附近的红泥。椒房殿的娃娃为何会沾上地下河道附近的泥呢?”

  “我不知道,有人诬陷我。”不论如何,娃娃是不会沾上什么红泥的。

  “诬陷?”邝玄卿轻笑:“朕自见到这个娃娃,便派人去河道附近看了,炸开了河道通往皇宫内部的闸门,你猜发现了什么?”

  “一条地道,一条从椒房殿通过来的地道,地道里有工具,还有衣服,那衣服上有你身上的气味。”皇帝微微低了头,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

  白银一如既往厌恶地后退,衣服被扯开,半边雪白后背露出来,几道擦伤的痕迹露出来,还有些淡白色的旧伤。

  “地道里都是尖利的石头,哼,挖了这么多年,受了不少伤吧!”皇帝语带讽刺,闭了闭眼:“朕是答应过你,不杀那个人,但你也答应要和朕一心一意过,你控诉朕不守信用,你自己呢?”他一把捉住白银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如果不是发现及时,那地道几乎就要通了!”

  白银的身体颤抖着:“这和那两个孩子无关,是我,我一个人做的。”

  “所以,你是想要去见他吗?”邝玄卿忽而得意地笑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如今你知道他死了,你还要出去吗?”

  白银摇头,泪水汹涌。她曾经无数次梦想的事情,最后却发现是一场空。

  “如果他们都死了,我们便可以一心一意在一起了,不是吗?”皇帝冷冷道。

  白银蹲了下来,身子蜷成一团:“她们不过是孩子,我以为你有疼爱过他们。”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含混。

  邝玄卿站起身来,迎着门口阳光的影子走了两步,他眯着眼看那光亮:“朕已经下了旨,因白后涉巫蛊案,椒房殿所有人等,杀无赦,而白后则囚禁冷宫水牢,永世不得放出。对了,就在你刚刚离开椒房殿的时候。”

  白银仿佛完全没有了气力,整个人匍匐在地砖上。她身上是一袭藕荷色的纱裙,她本就瘦,此时整个人薄薄地摊在那里,了无生气。

  半晌,邝玄卿才觉出不对劲来,走过去,却见她手臂上殷红一片,唇边也流出血来。

  “娘子!娘子!”邝玄卿大喊起来。

  白银望着他:“早知道,当年你不要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死掉,谁知道却生出这些枝节……死的人本就该是我,不是吗?”

  邝玄卿无法置信,输内力到白银体内。

  白银摇摇头:“别费劲了,你不是说我施蛊吗?哼,我确实是当过蛊女的,可惜从没试过下蛊,今日我方才下了,却是对自己。没用了,我中的是绝情蛊,没有人可以救我。你这一次可死了心?你能否放过无辜的竹夏和我女儿?”

  邝玄卿面色煞白:“你怎么这么傻?”

  白银摇摇头:“我只是受够了,老天为什么要安排我认识你?”

  邝玄卿哭起来:“不要这样说,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救活你的,你是不是还念着那姓胡的?他没有死!当年他逃脱了,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有办法擒住他,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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