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这么半天，丁诺一句相信你，就又把他推上了南墙。

　　“但是眼下真的不行。”叶清涟叹气道，“规矩不改，师父没法给你堂堂正正的名分。可是师父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下山去另外找其他姑娘，不会背叛你，你我除了一个名头和仪式，其他方面样样都不会比真正的夫妻差。”

　　丁诺又想起来在第一本书的任务里，叶世尧对自己说的那些道貌岸然的话。什么将来一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还要跟她生几个孩子之类的，当时她听着，心里响起冷笑，经历几本书的任务后她更成熟了一些，现在从叶清涟嘴里听到类似的空头支票，就有些为他感到悲哀。

　　她能感觉得到，有某几个时刻，他为她编织出这样美好的未来，是连他自己都骗过去了的。

　　在前期意志不那么坚定的时候，她甚至错觉，他对她也是有一秒两秒的真心的。

　　鉴于她临死前他冷酷的嘴脸，她没有在这样的错觉里沉溺太久。后面她就看出来了，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营造幻觉，就是靠着这个本事，他才能忍着恶心接受她的追求，跟她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还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甚至能容忍她怀上带有一半他基因的孩子。

　　最后他幻觉的肥皂泡终于到了被戳破的好时机，跟秦浅一起谋划了她的死亡。

　　他害了她，然而接下来的路途也不会通往幸福。

　　叶清涟的手在丁诺眼前上下晃动：“我发现你有的时候很爱发呆，两只眼睛没神采。”

　　丁诺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聚焦，抬头望着他：“我没有发呆。师父，你刚才说，你我除了名头和仪式，其他都不比真正的夫妻差？”

　　叶清涟点头：“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给你下聘礼——其实也不是这样说，这不能算作我给你的定心丸，聘礼这种东西，男人想娶一个女人，本来就该付出的。”

　　“先有聘礼，也行。”丁诺还想着如何引导这个话题，好让他付出得更多一些，没想到他自己就把聘礼这个概念摆在了台面上，那她就不能不狠狠压榨他一次了，“不过聘礼是什么，得我说了算。放心师父，我不会刻意为难你，肯定是你有的东西，或者是你能买回来的东西。”

　　“小东西，你又想怎么磋磨师父。”叶清涟的语气和称呼都更轻佻了些，甚至不再喊她“诺儿”了。

　　丁诺很配合他给自己的新称呼，眼尾上扬，像条妖媚的蛇：“我暂时也不知道，师父想知道答案的话，不如我们别在这里呆着了，你带我去你的屋子，我先看看你屋里有什么好东西。”

　　枯叶派的资金储备是很可观的，叶清涟本人虽然对珠宝没有特别的喜好，可还是在自己的房里存放了几颗夜明珠，珍珠翡翠玛瑙也有一些，都是小玩意，在他看来不值几个钱。不过这些精致的小东西也许在丁诺这个年龄的小姑娘眼里，就是稀世珍宝。

　　毕竟她也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些玩意。

　　虽然丁诺性子跳脱，经常做出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说一些他意想不到的话，可年龄摆在这里，他不相信她的格局和眼界能完全摆脱自己的年龄、家庭局限。

　　他打横抱起她，朝自己的住所飞去。如今没有了薛楚卉，他们确实自由得多，尤其叶清涟，感觉呼吸都比从前顺畅。在半空时，丁诺又揪紧了他胸前的衣服，除了最开始姜远泽带她飞上枯叶派她完全放心，躺在叶清涟怀里，她总会有种不安，尽管她知道他没有理由把她从半空丢下去。

　　她这个小动作在叶清涟眼里却完全是两个意思。

　　“你刚才在密林里倒是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怎么现在上山来了，安全了，反而这么瑟缩？”叶清涟对着她笑，“到底还是小孩儿呀，是不是吓坏了？”

　　对于这一点，丁诺倒是觉得自己没必要否认，她大方地点点头：“肯定的嘛，我也算是劫后余生。要是师父你没来，我现在恐怕就躺在老虎肚子里了。”

　　“这样说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叶清涟抱她进了自己卧房，“你怎么还对我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你确实救了我的命，可当时逼我下山的不也是你？”丁诺斜睨他一眼，“一码事归一码事，源头在你这里，你别想撇掉！”

　　她语气多了几分娇蛮意味，鬼使神差地，叶清涟就是想哄她：“师父也没打算撇掉啊，虽然当时……哎，好吧，诺儿是对的。师父什么都不说了。你在师父屋里看看，有什么合心可意的，尽管拿去。”

　　丁诺也不客气，当真就开始翻他的柜子抽屉桌子。他桌上有个水晶镇纸，她拿起来把玩片刻，觉得不趁手，又放回去。抽屉里有一个翡翠发冠，看样子是薛楚卉留下来的，又或者是他买回来准备送给薛楚卉讨开心的。发冠看起来还很新，并未被使用过很多次，翡翠莹润发亮。她指腹摩挲片刻，也原封不动又放了回去。

　　还有些值钱的首饰，都是薛楚卉带不走的，这些首饰大多都是花他的钱买的，好不容易有一天他能扬眉吐气，怎么可能让她带走这些东西变卖了过上好生活。

　　但是丁诺对这些不为所动，只不紧不慢地东挑西拣。

　　叶清涟有些好奇：“诺儿，你究竟想要什么？难不成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你一样也看不上？”

　　“师父别着急嘛，我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大可以慢慢选。这是我的终身大事，可不得谨慎一些。”

　　她看完这些首饰珠宝，又把目光转向了武器。叶清涟有好几把剑，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一看就是绝货。她挨个拿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其中一把出乎她想象的重，她没有防备，胳膊差点被剑拽到地上。

　　“你年纪小，功力不足，又是姑娘，可不要随便逞强。”叶清涟眼疾手快接住这把剑，以防她伤着自己，“还是选一些温和点的东西。”

　　“我也没看上这几把剑。”丁诺眼光一转，看到一个青花瓷瓶。

　　“你若是选这个作为聘礼，那我只能说你亏大了。”叶清涟笑道，“在我这整间屋子里，属这个瓶子最不值钱，卖进当铺也换不来几个子儿。”

　　丁诺斜眼看他：“师父还是个爱收集赝品的人么？”

　　“你怎么老爱污蔑我，这个青花瓷瓶是别人送的，人家送不起真品，拿个赝品充数，礼轻情意重，我也得收下啊。”叶清涟屈起食指往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我现在还是你师父，对师父放尊重点。”

　　丁诺其实烦透了他对自己打情骂俏，但这个时候她不想去计较这个，她要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按理说，那个东西应该是在他的卧房的。

　　她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他房内的一切，最后眼光定格在最上层的书柜门上。

　　没等叶清涟发话，她自己就搬了一只椅子，踩上去打开柜门。

　　里面全是叶清涟的武功秘籍，从初级到高级一应俱全。丁诺捡到宝了，欢呼起来：“这些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

　　叶清涟有些哭笑不得：“你真是个怪才，哪个姑娘成亲要聘礼要这些没用处的书？”

　　“这可都是秘笈，我要是学会了这些，不是打遍武林无敌手吗？有老虎扑过来，我自己就能把它揍趴下。”丁诺兴奋得两眼放光。这份兴奋倒是没有作假，因为她的确在一大堆书中发现了叶清涟自创的独门武功的秘笈。

　　这个绝招迄今为止他没有教给任何弟子，这本秘笈也不曾外传。

　　叶清涟更加觉得好笑，此时的她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让他又想怜爱又想欺负。

　　他笑道：“师父和你在一起，你肯定不会受到老虎的威胁啊。何况你拿着这些书，没人教你，看了也没什么用。”

　　丁诺眼睛滴溜溜一转：“如何没人教我？这些书只是聘礼的第一部分。聘礼的第二部分，就是拜托师父教会我这些书上全部的武功啦。等我学成了，门派里这帮小兔崽子休想再对我嘀嘀咕咕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我要让他们闭上他们的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