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诺身子一颤，想推开他，手软了一下，没能成功。

　　“将军万万不可讲出这样的话！”她直视他，“夫人现在肚里怀着你的亲骨肉，你却在其他女人面前说休了她，让她知道了，该多心寒？”

　　她的语气太激动了，叶啸云很是不以为然。

　　“你这样又急又气，好像要被休掉的女人是你自己一样。”他笑着刮了刮她的脸蛋儿，“你之前多少大风大浪都挺了过来，真的害怕这个？再说了，我也就在这个小地方跟你知会一声，你不说我不说，她从何知道？尽操心一些没必要的事情，有时候你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

　　丁诺低下头：“可能我确实迂腐了一些，跟不上将军的思路。我只是觉得不合适。”

　　“这世界上不合适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必大惊小怪。你说得对，你这人确实挺迂腐的，总是守着一些讨不到好处的价值观。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那变革也无从谈起，更不要说出现朝代的更替。”叶啸云笑道，“不过你若不是这样的性子，也许我不会这么喜欢你。”

　　丁诺的身子绷得紧梆梆的：“将军很喜欢我么？”

　　“那不然呢？我从康颜手下把你救出来，给你安排单独的房间，其他婢女把活计甩给你我骂了她们，今天你擅自闯进我的书房还踢了我，换做别人我早就把她的脑袋砍下来，可你看我有对你怎么样吗？”叶啸云把自己对她所有的好，大的小的，一件件罗列出来，他心里永远有一个账本，记着自己付出过的一切，以便将来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我都做到这份上，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喜欢你，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丁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末了扯了扯他的袖子，“我觉得你在无理取闹。”

　　叶啸云很久不曾见过她如此富有小女儿情态的动作，大笑：“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如何就无理取闹？你倒是说说。若是说不出来，那无理取闹的人便是你了，要受罚！”

　　丁诺像是被他吓着了似的，死活不肯再开口了。

　　叶啸云最喜欢她怯怯的模样，她这个样子，他就总想做些脏事。

　　还没动手呢，他就听她用蚊子哼哼的声音说：“总之你不能对不住夫人。你要是这么做了，我也是不答应的。我和夫人都是女人，我是一定站在女人这一边。”

　　这个说法叶啸云倒是觉得新奇得很，此前从未听过哪个女人有这样说过话。

　　“她把你打得遍体鳞伤，害你发高烧昏迷不醒，这样你也站在她那一边吗？”

　　丁诺在他面前永远做出笨嘴拙舌的样子：“这个……我没有想过。但我就是觉得将军你刚才说有可能休掉她，这不合适。”

　　“啊呀，这可就难办了，”叶啸云故作为难，“你口口声声说着不愿意和其他的女人共侍一夫，不能容忍康颜的存在，想要独占我。这样一来，我要是想得到你，休掉她是唯一的出路，可你又不让我这么做？那你究竟想怎样呢？总得给我一条能走的路吧。”

　　“我不指望荣华富贵和名分了。”丁诺小声道，“呆在你身边，也不做别的，你抱一抱我，就很好了。其实就算这样，我心里头也是不安的，总感觉自己对不住另一个女人。”

　　叶啸云听她这么说，心里头更怜爱了：“小东西想得这么多，我真想撬开你的脑袋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去。好吧，暂时就听你的，我不强迫你。但你也说了，你想我抱着你，我现在就这么做了，你不准推开我。”

　　丁诺很听话，果真没有再推搡和反抗。

　　叶啸云把她压在案几的一角，摸进了她衣摆。

　　康颜月份大了之后，对这种亲密举动都极为抗拒。明媒正娶来的老婆没法儿用，叶啸云很是火大和憋屈，有了丁诺，他正好可以把精力发泄到这边来。

　　虽然丁诺抵死不肯让他做最后那一步，可是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他都可以随便做，也足够他消解一下欲念了。

　　丁诺虽然厌恶他，但被他揩油是避免不了的事，也就心一横闭上眼随他去了。叶啸云消解完，亲昵地搂住她：“这书房也没什么意思，我看的东西你都不感兴趣，不如下回我们换个地方？”

　　他还是觉得让丁诺来自己的书房是个隐患，虽然她一看就是个没有野心、懒得关注军务的女人。

　　但她毕竟是念过书的，识文断字，受过教育，那些文盲婢女进来打扫卫生，他尚且都要留个心眼儿。

　　丁诺叹了口气，有些哀伤：“将军，不瞒你说，我闯进你的书房，除了有点赌气的意思，其实我还有其他的想法。”

　　叶啸云顿生生起警惕心，箍着她腰的手骤然一紧，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将军你松一松，你抱得这么紧，我……我说不，说不了话了……”

　　他转念一想，如果她真的有叛逆之心，那也不会直接告诉他她有其他心思。这个小心思想来应该是无害的。

　　这么个蠢女人，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于是他放开手，逼视她：“你还在想什么？对我说实话。”

　　丁诺看了一眼桌上的军务，指着最上面的那张纸的第一个字，有些扭捏：“将军，这个字念什么？”

　　“奉。”叶啸云有些莫名其妙，“你连这么简单的字都不认得了？”

　　丁诺神色黯然：“我也是到了今天才发现的。之前一直在乡下务农带孩子，没有机会再重温学过的知识，但因为在乡下需要认字的时候太少了，隔壁邻居小儿子每次拿回了他大哥的信，也不会让我看，里面有什么消息，全是他来转告我。这样混了好几年，我带儿子来京城，看着牌匾上的字都要愣怔好一会儿。刚才瞥了一眼将军案几上的文件，这么多的文字，直看得我头晕眼花，我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读长篇文章了。”

　　她说着说着泪水盈满眼眶：“你说的对呀，这么简单的字我也不认得了。我是彻彻底底废了。”

　　叶啸云见她连识文断字的功底也被岁月和苦难剥夺了去，心头大喜。

　　现在她对他是真的毫无威胁了。

　　叶啸云表面上还要装得很惋惜，搂着她安慰：“不认识字又有什么要紧，反正你是女人，不需要操心这么多。你安安心心跟着我，什么也不要多想，将来自有你吃香喝辣的一天。”

　　丁诺听到他这句“反正你是女人”，就觉得心头鬼火冒，恨不得再往他下面来上一脚。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令她反感至极，奈何她还得配合着演戏。

　　她柔顺地窝在他怀里：“可是将军，夫人都是识字的，说不定还能做文章，相比之下我岂不是太配不上将军了？”

　　“哪谈得到这个？”叶啸云笑道，“我喜欢你，你就配得上。”

　　丁诺揪着他的袖子，糯糯道：“今非昔比，将军比我有文化得多了。我也不奢求别的，只希望将军看在过去的情分，容许我经常来书房，将军抽空教我识字，最起码我想读懂一整段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