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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初恋找上门

致姗姗来迟的你 郑零零 4224 2024-10-18 10:22

  

  晚饭由我妈定在一家私房菜馆,好在去的时候还留有一个小包间,不然六个人在大堂里一争执起“你家房子写我家闺女名不”、“你家闺女生二胎不”、“五金一样可都不得少”、“家电装修你们家必须得出”,那场面热闹得就得跟混天涯论坛一样。

  之前我跟冯榕在武广转了一圈,给他妈妈买了条价格不菲的羊绒围巾做还礼,以至于我们家二老在桌上博弈的时候,面子上更好看点。

  我跟我妈相视一看,她昂首挺胸保持着着胜券在握的辩论选手的姿态。

  两家一番寒暄吹捧之后,双方领导人开始暗搓搓的打太极,就跟辩论赛对垒似得,死活不肯先让出一步。

  正方辩手恨不得哭着说养女儿不容易都是替别人家养的,反方辩手咬牙切齿的说不争气生了个建设银行。

  正方辩手说车子那是消耗品,多开一天就多跌价,反方辩手说房地产不景气房价就要跌到光屁股了。

  正方辩手说谈钱就俗了,结婚是为了有归属感,房子加个名婚姻就太踏实。

  反方辩手说结婚不是买卖为了儿女着想,家具电器地暖装修准备得好儿女才过得好。

  大家抱着高手过招点到即止的原则,我觉得华山论剑也不过如此,我妈修炼了二三十年的耍嘴皮子的真功夫就在这一刻派上用场。

  一条臭桂鱼在汤碗里被夹得翻来又覆去的,结账的时候谁也不肯吃亏,我妈假装在包里捞了三回的钱包,冯榕他爸也掏来掏去没掏出一张能付钱的银行卡。

  冯榕全程低着头只顾吃菜,我眯着眼,就像抵达了人间的大和谐。

  在回家的路上我妈愤愤不平的抱怨:“我以前真是错看了老冯家的那老两口,算计起人来还真是阴险,我是贪图他们家那点钱吗?我也不过就是试探一下,服务员一结账说680,他们家三个人都把手揣兜里,没一个有要掏钱的意思,就这么一餐饭!”

  “不是你叫他们家人一起吃饭的嘛。”我爸补上一枪,“咱闺女好不容易能嫁出去了,你别搅黄了。彩礼什么的也别多提了,人家也不容易,嫁妆我们还是可以多……”

  “老赵你有没有啊搞错哦!我们走的时候你听到他们家说什么没,说你女儿也不年轻了,多掂量掂量,再往后走就要找二婚的老头了。你说他们家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妈气急败坏的在车上上窜下跳的叫嚣,“这跟钱根本就没关系,这是面子!老冯家他儿子想一毛钱不掏就娶老婆,说出去还以为是我们家雨旗没人要赶着倒贴,以后还怎么在亲戚朋友面前抬得起头。彩礼钱一分都不能少!这要的不是钱,是面子!”我妈语气里的怨气积攒起来足够在午夜梦回时吓死十个三好儿童,还时不时用她权威感十足的眼神威震我爸。

  我妈永远都像两国签字和解时突然爆发的那颗原子弹,又自私又专横的划穿半个天空就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嫁不出去的时候,我妈说你嫁不出去我没面子!等有人娶时,我妈又说这样嫁出去我没面子!

  我有个表姐结婚临门一脚时,就在双方父母坐下来谈条件这一刻,彻底的谈崩了。原因是未婚夫家死活都不愿意出那十万块彩礼钱,于是半个月之后,她飞快的嫁了一个出得起十万块礼金的男人,是个相亲失败不下百余次的半秃中年剩男,站起来的时候刚刚齐我表姐的耳根。

  “这跟钱没关系,这是面子!”我脑海里,回想起去年过年时表姐一边喂奶一边咬牙切齿的把酷似中年剩男的女儿揉进怀里。

  甚至在那个瞬间,我几乎以为差点要跟她结婚的那个人不是她的爱人,是她的仇人。

  我依然还是不做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假做个任他俩方圆的橡皮泥瘫坐在副驾驶座上。

  一连近一个月我妈都抑郁不振郁郁寡欢,请人从八字测到星盘、紫薇斗数算到塔罗占卜,得到的结论就是:“算命的都说了,今年绝对就能嫁掉,嫁不掉就去拆他的摊子,最近别见冯榕,让他家先低头”。我妈的口气就跟进了牛市似得。

  这一个月里冯榕自然也没有再找我,我也乐得清闲,一直忙着找工作。

  我简直低估了我这个年近三十未婚未育的大龄女青年对这个世界造成的杀手力,但凡像模像样单位的HR一听到我个人问题立刻整张脸绿得跟吃过大便一样,最后我要求只能一降再降,只求能改变我“无业”的属性。

  就像我妈说的,像我这种像电线杆子贴着牛皮藓一样贴满:“大龄”、“未婚”“无业”的标签,简直就是相亲界的毒药,连离过婚都比没结婚的大龄剩女强,至少证明人家身心健康。像我这样的,人家多半以为我有病,还不去治。

  跟钱裳的不期而遇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刚面试完,她大概是过去见朋友,我们在公司前台撞上了,她态度不冷不热的想请我喝杯咖啡。

  我也着实很好奇她想对我说点什么,就应允了。

  我刚坐下,一副cocochanel小姐打扮的钱裳就迫不及待的发表了对我的谴责和鞭挞。

  “赵小姐,真巧,总是绕不开你。”

  “钱小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想着要躲开我呢?”上班时间的星巴克空空****,暖气足到连靴子里的脚丫子都像踩在炭火上。

  “赵小姐,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我知道段亦很喜欢你,有那么三两次他无意中提到过你,说起你时的形容词是有趣、可爱、死心眼,我能理解段亦对你的好奇感来源于什么。”钱裳用吸管轻轻搅动着那杯热咖啡,咖啡的热气慢慢聚拢又扩散,我的眼皮被暖气压制的不能再沉,钱裳的话像一只热滚滚的卷发棒一样慢慢的由远及近的烫到了我的脸上,“我跟他认识了二十余年,对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不过只是好看的皮囊见多了,突然想感受一下有趣却别扭的灵魂。”

  “打击我能改变现状吗?不能的。就我看来,钱小姐不怎么喜欢我,不巧我刚拒绝了段亦的喜欢,段亦也不想再跟你复合,你看,我们三个人之间,哪有谁比谁更高级,钱小姐何必对我摆出这样的脸色。”说真的我并不讨厌钱小姐,这种自作聪明自视清高的女人并不少见,她们不一定能在唇枪舌战里占到上风,但每句话也能点到为止,足以戳痛我的脊梁骨。

  钱裳笑了一下,这笑我并不是很明白这到底是抱歉的一个笑,还是轻视的笑,她身上自带的优越感十足的金光射的我有些恍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段亦。”

  “你可能觉得我挺作挺蠢对吗?又或者心中在暗暗窃喜我的作和蠢对吗?不好意思,我无意揣测些什么,纯粹只是觉得我很能明白我与段亦之间的矛盾来自于什么,但好像你却从来不明白你与段亦之间又为什么分分合合。我的出现不过是加重了段亦对你们之间关系的失望,我可能是一个不如你皮囊美好的别扭灵魂,但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你会幸福下去吗?”

  “OK,我明白了,我会跟你公平竞争。”钱裳昂了昂头,她像只黑天鹅一样端正的坐在我的面前,身上的傲气就像这暖气一样将我熨的灼热,“但我也希望你知道,段亦已经在他妈妈面前口头跟我订婚了,你知道他妈妈的情况吧,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驳回的决定。”

  “谈不上竞争,钱小姐一定要把感情当成你赢我输的猎场?谈恋爱结婚不是打猎,并不是这只豹子皮毛光滑体型健硕就你射一箭射歪了我也来上一箭,这些事情都要讲究适合与匹配,就像钱小姐与段先生无数次在一起又分开,先醒过来的那个人心里就会清楚究竟适合不适合。而我呢,看的很清楚,但钱小姐还没有醒。”

  “那你呢?在段亦面前自卑又谨慎,你没有你讲的这么勇敢无畏,几次见面我就看出来了,你大概是个有趣的玩伴,但绝对不是匹配的伴侣。”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低头整理了一下我的大衣,这一次我抬起头时倒是笑的特别真诚,“希望钱小姐能早日把灵魂修炼得跟外表一样的美丽,这样才不容易把对手激起斗志。”

  钱裳的话就像白兰地般后劲绵长,让我恍惚了好几天,是开始悔悟还是倔强的坚持已经让我分不清了,我在每一个夜晚都审视和扫描着自己,就像是一架机器在检查着这个人类是否正常,是否需要修修补补。就连每一场面试我都败兴而归,而今天面试的是一家刚刚成立的私营文化公司,规模不大,办公地在一个小区里,我应征的是普通编辑,连个接待的人力资源人员都没有,直接由总经理来面试,我坐在小沙发上看他摆弄着茶几上的一套茶具,打量一番工作环境,看样子工资也不会很理想。

  “我看你上一份工作是报社主任,挺稳定的工作啊,我特别想知道辞职的理由是什么?“董总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的挺休闲。大概是周一的缘故,小区里特别安静,安静到我稍微一集中,就能听见窗外有两只黄鹂鸣翠柳。

  “对方另结新欢。”我萎靡的做出了回答,回答完又发觉这句话特别容易让人误会,连忙又翻译道,“其实我是觉得所有工作都是像恋爱一样,比如咱们现在就像是相亲,可能你看不中我,或者我看不中你,转身咱俩就相忘于江湖。”

  “那为什么想来我公司,我这边可没那个高的档次,按照你的话来说你就是嫁了一大款,离婚之后现在就在跟一屌丝相亲,亏本了。”董总开始自斟自饮,浑身散发着一股村支书的独特气质,让我想配合着舞一段“咱们老百姓今个真高兴”。

  “我对找工作这件事情,已经看很开了,都到这把年纪了,再不降低要求,认清自己,别说再婚了,以后连相亲的机会估计都没了。”我全身的细胞都放松得想要颐养天年,找工作就跟相亲一样,积攒到一定的数量,就已经随缘了,大不了就当自己唠了个免费的嗑。于是我起身,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开始散漫的磕了起来。

  “这么听起来挺没诚意的。”董总又掏了一盒黄鹤楼出来,递了一根给我,我连忙摆摆手。

  “嗨,都相亲了,谁还在乎诚意啊!”

  “那你之前每天工作都做点什么?”

  “这种情况之下,最好不问情史,万一发觉你没我前任优秀,一定不会招我来工作。”

  他点了点头,说“有道理,等通知吧。”

  我也点点头站起来,准备走,董总捡着桌上的瓜子壳又说,“你有没有什么特长?”

  我认真的想了想除了削苹果,“我还能来段郭德纲。”

  “恭喜你成为我们公司的第一名员工。”这话听起来特别像手机上经常收到的假冒《爸爸去哪儿》栏目组发来的中奖短讯。

  我一转过头,就看到董总朝我伸出“希望”的右手,我手一抖也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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