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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失业人士

致姗姗来迟的你 郑零零 5077 2024-10-18 10:22

  

  “请问你是‘坚强的小丑鱼’么?”

  我刚转过头,就看到于蔷蔷娇羞的低下头,回应了一句:“是我。”

  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体形高大胖的男人站到了我俩面前。

  我站起来列行公事般伸出右手:“你好你好,我是坚强的小丑鱼的资深闺蜜,你可以叫我……‘忧伤的大白鲨’。”我坚持要跟于蔷蔷的称号是同一个海底总动员系列。

  “你好你好,我是‘疯狂的石头’。”石头哥热情的招呼我们坐下,“堵车堵得厉害让两位美女久等啊。”

  火锅,是中国独创的美食,以麻辣火锅为主,源于中国重庆。现吃现烫,麻辣咸鲜香,油而不腻,暴汗淋漓,酣畅之极,郁郁除湿——百度上是这么介绍的。

  但我认为,在中国人民的饭局里,火锅其实是最适合待生客的菜系,尴尬的时候就吃火锅吧,冷场的时候就吃火锅吧,害羞的时候就吃火锅吧。总而言之,不管是是什么冰冷的食物亦或者感情下锅自然煮成一片沸腾,你给我夹上一片猪血,嘴上念着“快吃快吃已经熟了”,我夹过去一条毛肚,口里说着“再不吃就煮化了”,不到半刻钟,对面不相逢的二人居然把气氛拾到得像是千里来相会。

  我看着于蔷蔷和石头哥你来我往吃的不亦乐乎,心想着这男人不简单,这得多么高深的泡妞之道居然用的融会贯通。

  吃到一半,石头哥点的已经处理好的帝王蟹送来了。

  于蔷蔷站起来扮礼貌,“谢谢你今天这么盛情的款待我们俩。”其实我也挺谢谢石头哥,这顿饭对于我的意义相当于乡绅拨善款助饥民。

  石头哥抿嘴一笑,豪迈的答:“没事,有空常来,这火锅店是我开的。”

  高!这段位真高!因为于蔷蔷跟石头哥两个人说的很清楚,相亲互相不报名字年龄工作家庭背景,如果有意向继续联络,再互相交换信息,觉得不合适就当场互相拉黑远走高飞。所以当石头哥开始透露火锅店是他开的时,就基本上是在跟我们暗示他想继续联络下去。

  石头哥为这次相亲做足了功夫,一路铺垫、起承转合、再爆个**,这么煞费苦心,我要让他圆满点。

  吃完,嘴一抹,我连忙站起来朝着于蔷蔷使了使眼色,含蓄的插进一句:“我还有点事,我要不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俩了。”

  “别别别,美女先别走,刚看你们来的是两个人,我就自作主张,也叫了个单身的朋友过来,咱们正好二对二,一会吃完了后面我还有安排,打打保龄球喝喝下午茶。”石头哥说完一抬头,朝前方挥了挥手,他朋友正好来了。

  我又坐了下来,看高大胖给我们俩介绍,“这位是我朋友,你们可以叫他……‘冷酷的黑森林’,这位是‘忧伤的大白鲨’。”又再一次强调道,“他也是单身,你们俩正好认识一下,没事,交个朋友。”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又惊讶又憋着笑的段亦,跟我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憋着坏,依旧伸出右手,礼貌客气的说,“你好,‘冷酷的黑森林’,我是‘忧伤的大白鲨’。”

  段亦愣了愣,相当有默契的替我完成这出喜剧,“你好,‘忧伤的大白鲨’,我是‘冷酷的黑森林’。”

  此时我内心有一万个小人窜上跳下,个个笑的像疯子。

  于蔷蔷差点脱口而出喊出段亦的名字,我再桌子下面踹了她一脚,给她发了条微信让她好好看戏,于蔷蔷也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以她的智力,应该看不懂今天是一什么宴——今天是天赐地设我坐镇的鸿门宴。

  骂人之前要擦嘴,就跟杀手之前先洗手一样,是种仪式。擦完之后,我就想好了进攻招数,先对石头哥说“你朋友一表人才,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我这个朋友是从小到大的发小,他有没有谈恋爱我太清楚了,他在相亲网上的账号都是我替他交钱注册发的邀约。”石头哥瞬间卖了友,我也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段亦要选择跟我相亲了。

  “那他相过亲吗,没相中?”说完我朝着段亦干笑,假装咳嗽了两声,“我是说你这么好,一定是相亲对象非丑即老,老剩女,对,一定是老剩女,尤其是心胸狭隘脾气大的那种。”

  于蔷蔷倒是心里乐开了花,正时不时拿眼神挤兑我,又时不时两眼放光的看着我俩过招。

  “是对方误解太深。”段亦猛低头吃菜,不敢抬头看我。

  “误解?哪一种误解?没钱当有钱的误解?没房当有房的误解?相亲嘛,总不可能误解您都相亲了,还挂着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得洞房的女友吧。”

  石头哥这时候看出了端倪:“你俩……不会是原本就认识吧?”

  “我跟他——不认识。”我跟段亦异口同声答得清脆。

  “姑娘,我这个朋友真的是个特别好的男人,家庭条件好,工作也不错,有责任感,又很痴情……”

  我再也听不下去石头哥的隆重推荐,但又不能不给于蔷蔷面子,于是我只好称不舒服站起来往洗手间走。走到一半就被人拉住了,又是段亦。纵观这段时间,洗手间简直是我们的主要战场,这句话要是被周瞳听去,一定会骂我下流又无耻。

  “赵雨旗,你能给我留点面子吗!”段亦一副恨得牙痒痒,又无处下口的样子。

  我认真的答,“请叫我‘忧伤的大白鲨’。”

  “赵雨旗!”段亦较真了起来。

  “好好好,随便你叫,叫阿姨我都答应。”我腾出手戏谑的拍了拍他的衣领,。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你强大的自尊心真是魔挡杀魔佛挡杀佛是吧,真的不是有人花钱雇你来整我的?”说完之后,他又松开我的手,叹气着自言自语说:“想想看我也没有这么高级的敌人。”

  “我现在失业了,你能对我好点么?”说真的我挺怕段亦会在这里揍我。

  他看着我,嘴角的笑意像是渡海的蓝鲸,时不时浮出海面,说了一句“活该!”

  “哟,今天背着你们家钱小姐出来冒充单身汉,被逮着了吧。”我试探着问、

  “你背着你男朋友出来相亲,你男朋友又知道吗?”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可没跟你相亲,我压根都不知道你会来,我要知道你会来,你朋友这相亲宴得改唱空城计。”我也不甘示弱的回击。

  “我也不知道你会来,我要知道你会来,我就绝对不会晚到。”他又笑了笑,装的特别像个绅士。

  我朝他假笑了两声,”别套近乎,我跟你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算个熟人,但不好意思,我脸盲,在我所有的熟人里,认不清的特别多。”说完我瞪了他一眼,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他拦住我,语气变得诚恳又低落,“我道歉,前段时间我妈生病了,是胃癌,我没来得及去跟你解释……”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么多,我们不熟。”想起了上一次见面的最后一幕,我一意孤行的打断了他。

  我们一前一后回到了座位上,石头哥若有似无的问。“你们俩没事吧?”这句话据我听来基本上等同于在问“你俩有鬼吧?”

  “没事,我就去补了个妆。”

  “你今天有化妆吗?”于蔷蔷立刻揭穿了我。

  “我给心灵补妆。”

  “终于觉得自己心灵特肮脏吧。”段亦倒打一耙。

  “觉得,所以石头哥谢谢你一番美意,续摊我就不去了,我要回家念《金刚经》洗涤心灵。”

  “要不让我这个哥们送你一下吧。”石头哥一直表现特绅士特仗义的形象,其实我内心觉得特别对不起他,至少没有我,他的相亲宴就少了这么些狗血。

  “不用,我男朋友来接我。”我故意对着段亦把“男朋友”三个字说得一字一句格外清楚。

  他这时像是一座离开神灵庇佑的山,瞬间就荒芜了起来,从前骄傲的眼神一下子都空了。

  我一个人乘着电梯往楼下慢慢滑去,心里隐隐觉得别扭,觉得我应该是赢了,但又像是输了。

  我从前以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我开始觉得慌张,是那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慌张,那种感觉就是你终于知道,你剩下你一个人。

  我知道冯榕在这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等我,我走过去的时候,他站在车外,手里捧着一束玫瑰。

  我预感到不妙,哆哆嗦嗦的走过去。果不其然,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冯榕在地下停车场朝我单漆下跪了。

  我捧着一束被拔了刺的玫瑰,从来没觉得如此棘手。

  有人谈恋爱是要唯心,而有人谈恋爱是要唯物,而我现在的状态人财都仿佛与我无关,这场恋爱谈的实在是太违心了,不光如此,我居然就在这种时候被求婚了。

  我人生在世28年,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停车场求婚,四周有一些进来停车正在找车位以及刚从电梯下来准备开车走的人们,脸上也是如同我一般大开眼界的表情,还有几个人甚至掏出手机开始拍视频。

  我连忙招手让冯榕赶紧坐进他的车里,一坐进去我就发现车上摆着一个丝绒盒子,它就像是一颗红色的定时炸弹,随时都要在我的视野内炸开。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我牢牢的盯住那颗炸弹。

  “今天?今天是星期六。”冯榕的脑电波始终跟我无法调频到一个频道上。

  说着他就伸手拿过那颗炸弹,在我眼前“嘭”的一声清脆的炸开。

  那颗不知道是五分还是六分大的钻戒出现在我的眼前,他要戴在我手上的时候,我的手指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下。

  我不知道是被停车场的求婚的奇葩惊吓到,还是未能被五六分大的经济适用钻说服,我突然间很想要下车,这好像不是我想要的婚姻前奏。

  “冯榕……冯榕……”我像是个溺水的人,手足无措的去解安全带,一次、两次、三次,我都没能解开那条我自己绑上去的安全带。

  但最后我的手指还是被冯榕的手抓到被拴上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承诺,其实我可以拒绝,但我并没有。

  原因可能是我累了,我不想被安定的生活拒绝,也无法拒绝终于降临到我人生里的第一次求婚,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原因也有可能是我老了,在我的脸上出现第一道皱纹的时候,我就想知道我命中注定的那个该死的男人迟迟未到,是不是打算跟我谈上一场轰轰烈烈的黄昏恋。

  总之我并没有拒绝,甚至还拍了钻戒的照片上传了微博,以此来向世人证明我的幸福,虽然我并不看好靠一颗眼屎大的石头就能代表的幸福。

  冯榕也马不停蹄的通知了他父母,我也见证到了电话那头的我未来的公婆们的尖叫声比世界杯意大利的女球迷更疯狂。

  人生何其短暂,不是真爱又如何,婚姻登记所会因此而拒绝你进入么?婚纱店会退钱给你么?

  所以我需要被人恭喜,被人看好,被人鼓励,被人称作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被童男童女扯着白纱走过长毯。

  我需要靠婚姻来证明我是个正常人,别觉得可笑,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只是为了在户口本上增加一页而叱咤相亲界,又有多少人一看到对方的**就想吐却还一年又一年的维持着貌合神离的无性婚姻。

  我的思维凌乱的发散着,就在这时,冯榕伸出手环住我,懒洋洋的暖气喷到了我的脸上,车里还飘着一股薰衣草的香味,我面前的人对我说,“以后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看着我手上的戒指,觉得安心。假想着前路一望无际的平坦,曲折之地早已过境。

  冯榕非常开心的在车里放着结婚进行曲的前奏,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张罗婚纱照要去哪里拍、蜜月要去哪里玩、酒席摆多少桌。

  我看着窗外,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和萧瑟,漫长到我几乎快要忘记春天什么时候会到来。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快乐一点。

  “越快越好,结了婚就生小孩,再等两年都高龄产妇了。”

  “好。”我想也没想。

  我曾经看过一本连环画《Pogo》,里面有一句话是说:“我们已经遭遇敌人,这个敌人就是我们自己。”

  我不想再跟自己较劲了,28年了,我终于肯接受这个不完美的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高不可攀,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世界俗不可耐。

  下车的时候,冯榕送我到单元楼下时拥抱了我,我发现自己真的无法用力的拥抱我面前的人,在他面前热泪盈眶,将眼泪撒到对方的肩膀上以作日后缅怀的勋章。

  终于终于,我知道我还是老了,我的英雄气短和儿女情长,都被这无聊岁月折磨的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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