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贪婪的贾南风
这年夏天洛阳下了一场可怕的雨。起初是一阵狂风从街上呼啸而过,接着是稀疏而硕大的红色雨点蟒哩啪啦地砸在地上,地上立即染成殷红的颜色;然后这雨点便迅速地勾连成一片,如倾似注还夹带着浓浓的腥气,街上行人在红雨降临之际一哄走散,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各样店铺也纷纷关门上锁。人们躲在窗子后面神色恐慌地望着外边的红雨,胭脂般鲜红的雨水把整个城市冲刷得古怪神秘而又恐怖无比,上了年纪的人都说从没听说过天会下红雨,都说:“这是不祥之兆啊!”人们又是优伤,又是叹息。
皇后贾南风就是在那个下红雨的夏天被废的。当她踉踉跄跄从街上走过的时候,红雨的残痕还清晰可辨。那些像生了红锈一样的颜色使她的情绪暴躁异常,在她以后幽居金墉城的不太多的日子里,她总是闹个不休,不是把东西摔得乒乓乱响,就是挥舞着双手对侍女们乱喊乱叫:你们这些贱蟀!就拿这样的东西给皇后吃吗?你们都活腻了是不是?司马伦呢?司马同呢?他们都滚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来见我?快去把这几个臭小子叫来,我要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我是皇后,是天底下最最了不起的皇后,哈哈哈哈——
侍女们都说,她疯了,皇后疯了。
那一年是永康元年(公元300年)。
正当皇后大喊大叫要见司马伦的时候,司马伦真的就派人来了。不过不是让皇后剥皮抽筋来的,而是给皇后带来了赐死的诏书和一杯金屑酒。
皇后贾南风把诏书撕得粉碎然后摔向空中,纸片像雪花一样缓缓地飘落。贾南风歇斯底里地喊:“这诏书是假的!假的!”
来的人是司马伦的亲信、尚书刘弘。刘弘不急不恼,嘻嘻一笑,指着酒杯说:“这里的东西可是货真价实,不信娘娘想乡”
“你们敢!我是皇后!”
刘弘微微一笑,道:“有什么敢不敢的?皇后娘娘不是把太后和太子都弄死了吗?”说罢脸色一沉,朝左右一挥手:“侍候娘娘喝了!”
左右上前,不由分说就把金屑酒灌进了贾南风的肚子里。这酒自然不如蜜糖好喝,贾南风又哭又叫,在地上抽搐了很久很久才痛苦地结束了她罪恶的一生。
贾南风与晋惠帝司马衷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一桩肮脏的政治交易。
那时司马衷还在东宫做太子。
贾南风的父亲贾充是个十足的小人,阴险奸诈而又反复无常。他本是魏臣,却偏偏披坚执锐帮助司马氏篡魏,摇身一变,竟成了司马氏的红人,众人都瞧他不起,都说和这么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共列朝班简直是一种耻辱!可有皇帝在,除又除他不掉,那就挤他出朝吧。于是众人都说贾充威望素著,智略过人,堪当重任,一致推举他都督秦凉二州诸军事。贾充自然不愿去。他的一个朋友就给他出主意说如果能让太子聘你的女儿为妃,那不就留下来了?贾充一想这才是聪明人的聪明打算,马上发动攻势,家里家外一起动,发了狠似的说什么也要把女儿嫁给太子。
太子的父亲是晋武帝司马炎,是西晋篡魏后的第一任皇帝,你想,他能把坐在御座上的曹魏给拽下来自己坐上去,自然也是个有本事的人,说出话来也令人刮目相看。他跟皇后说,你说给太子聘贾充的女儿,我觉得不如聘卫灌的女儿。老卫家女儿一是贤惠,二是多子,三是长得好看,四是身材修长,五是肌肤白净;老贾家的女儿正好相反,一是妒嫉二是少子三是长得丑四是身材短五是皮肤黑,怎么能给儿子讨这样的老婆?你就是说出朵花来也不行!
皇后说:陛下自然是圣明无比,贱妾一个女流之辈是连陛下一个小拇指头也万万比不上的。不过贱妾听说贾公的女儿确实与别个女儿不同,是百里挑一万里挑一的贤惠美女。所以陛下还是三思,这可是关系到国家社被的百年大计啊!
皇后说了一遍又一遍,今天说了明天说,明天说了后天说,竟比她自己找男人还要热心哩!你说这是为啥?原来贾充的妻子郭槐通过皇后左右给了皇后不少的好处。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不得不帮人家办事儿。
皇帝虽然心坚如铁、但架不住这枕边风常吹,一来二去就有些软了;又有贾充的几个狐朋狗友像荀额啦荀易啦冯统啦这些人常在皇帝身边像苍蝇一样嗡嗡个没完,好像这贾充的女儿真的是开天辟地以来独一无二的一朵奇葩。
皇帝无奈只好点头。
皇帝的御头一点,贾充自是心花怒放,贾充的长女贾南风就袅袅婷婷地进了东宫做太子妃了。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可你要是看了太子司马衷,你就会觉得这说法实在不怎么可靠。试想司马氏从司马鼓以来哪一个不跟人精儿似的?谁承想会生下这么个傻小子出来!那个傻劲,虽然排不上天下第一,但弄个第二第三的还是不成间题。他当皇帝后有一年,天下到处都闹饥荒,死的人多如牛毛,大臣们就忧心忡忡地把这事说给他听,这皇帝听了之后不但不发愁,反觉得这群百姓笨得无以复加。“没粮食吃?那,那为什么不吃肉粥呢?”他这么间大臣。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圣上如此聪明的主意,一个个回到家中都说不如去给狗当个管家。
却说贾南风嫁过去,一见丈夫这副德行,就开始抱头痛哭,直哭得星河惨淡日月无光。她坚持哭了三天三宿。到第四天头上她一跳就跳下床,并把鼻涕眼泪随手乱甩甩得侍女们四处乱躲但还是弄了满身满脸。她大喊大叫说我要洗脸我要梳头我要吃东西我饿得前心贴后心你们这些贱货为什么不给我饭吃?然后便穿上狐皮外衣拉着太子的手去看梅花。
那一年她十五,太子十三,她比太子大两岁。
老皇帝被太子的痴呆搅得心烦意乱哀叹不已,在会宴群臣的宴席上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征北大将军尚书令卫难就假装醉酒跪在皇帝坐床前,手抚坐床叹息再三,说“这个座位可惜了!”老皇帝一点就透,于是召来东宫官属,大排宴席,然后出一些题目让太子来决断,看看太子到底是真傻假傻傻到什么程度。
太子不知大祸将至,还在拍手叫“好玩!好玩!”贾南风却急得一身冷汗。心想太子要是被废我这一辈还有什么指望?于是找来东宫给使张乱,求他无论如何要帮这个大忙,说你要是为我家太子答得好了,以后的富贵与你共享!张乱大喜过望,自然是十分卖力,把几个题目答得熨熨帖帖,然后让太子工工整整地誊清了,这才呈给皇帝。
皇帝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顺眼,乐得脸上云开雾散,皇帝就把这份太子的奏对送给卫难看,卫难看后吓得一个趟超,从此再也不敢“胡说八道”。
贾南风非常得意。
贾南风一得意,脾气就见长,看什么都不顺眼了。第一个看不顺眼的是太子,这小子呆头呆脑傻里吧卿什么都不懂偏偏懂得找女人,东宫里为数不多的婶女侍妾没用多久就让他弄大肚子了好几个。直气得贾南风瞪裂凤眼咬碎银牙,太子是不能打的了,那些侍妾可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贾南风杀人从不用人代劳,她跟别人交流体会时说那样做永远也尝不到杀人的快感。她始终是手执刀剑亲自行刑。对于那些肚腹高高隆起的侍妾她则用短戟站在远处去投,经过勤修苦练她竟能投得百发百中,每次短戟都能不偏不倚地刺入孕妾隆起的肚腹,随着一声惨叫,腹中胎儿马上坠地。太子对贾南风的这手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每次贾南风投掷时他都看得心旷神怡,原有的一丝不快也早被微风吹散。
老皇帝司马炎听说太子妃如此暴决悍妒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真龙出世,就想把她废了,幽于金墉城。这时早有人过来纷纷向皇帝说情。
充华赵聚说:“太子贾妃年幼无知,还是个小孩子,长大了也就好了;况且妒嫉也是女人的天性,陛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皇后杨芷则说:“为人不可忘恩。太子贾妃之父贾充曾有功于社樱,他女儿闹点小脾气儿,难道就不念其父之德把她真个废了不成?”
皇帝听众人这么说,这才恨恨地作罢。
杨皇后便叫来贾南风一通严厉训斥,说:“你小小年纪怎能如此悍妒如此暴决?”又说:“你再这么任性胡闹,惹恼了皇帝,别说太子妃的位子不保,弄不好、脑袋也得搬家;你应该勤修品德不妒不骄,将来才能母仪天下……”杨皇后说得口干舌燥,嗓子眼儿冒烟,对自己严格治家的才能十分欣赏,却不知跪在尘埃一言不发的贾南风已把她恨入骨髓,正在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让你这臭婆娘尝尝老娘的手段!”
晋武帝太熙元年(公元29。年))4月,晋武帝司马炎死了,傻乎乎的司马衷当了皇帝,贾南风做了皇后,原来的皇后杨芷成了皇太后,新的矛盾就开始了。
皇太后的父亲叫杨骏。这杨骏胸无点墨,气量狭小而又刚惶自用,十分喜欢揽权。与贾南风可谓是针尖对麦芒,贾南风几次想干预朝政,都被杨骏给压了下去。弄得贾南风怒火万丈暴跳如雷,就把这一肚子火转到太后杨芷身上。本来皇后是该以儿媳妇的身份去侍奉皇太后的,可现在贾南风一肚子的火恨不能反过来让太后侍奉她。太后无可奈何连连摇头,说:“司马氏哪一辈子造的孽,竟然出了这么个酷虐不孝的媳妇儿,悔当初真不该为她说情,干脆让武帝把她废了,也省得今天恩将仇报,养虎遗患。”
杨太后在宫中忧心如焚恨恨不已,她老父杨骏在外面却没事儿人一般整日悠哉悠哉地过着官瘾。什么太尉太傅大都督临晋侯之类他都当得心安理得有滋有味。他的两个兄弟杨姚杨济一再相劝,说如果现在退身避让,我们老杨家也许还能保全个性命;再晚了,大家跟着你一起完蛋。杨骏对两个兄弟的苦口婆心不屑一顾,说:“你们两个真是胆小如鼠小题大作,没见我大权在握一呼百应?我不让别人完蛋就已是他们的造化了,谁还敢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真是可笑之极!”
人人都说杨骏这家伙脑袋不保,祸至有日,可杨骏仍旧是踌躇满志神采飞扬,到了第二年的阳春兰月,懒懒的春光里牡丹花儿已经开始绽放。杨骏就比平时更为墉徽而得意,和几位相得的官员聚在他住的曹爽故府里饮酒高歌。而这个时候贾南风已经开始行动了。她先叫手下死党孟观和李肇向皇帝告发杨骏聚众谋反,接着就催着皇帝书写诏书废了杨骏让他回家,然后便命东安公司马了(yao)率殿中四百人去讨伐杨骏。
消息传来的时候杨骏还在府内一味欢乐不已,听说大军已浩浩****地开来,并把这故府围了个铁桶一样的紧绷绷,杨骏这才慌了手脚。急得他抓耳挠腮咳声叹气,满屋子游走如笼中困兽,口里一个劲地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其实他手下勇士无数,猛将如云,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可他对众人的建议除了摇头就是晃脑,说这不行那不行。众人见平日威风凛凛的杨太傅窝窝囊囊不可救药,于是众人便作鸟兽散。留下个杨骏像个被围的兔子似的,到处乱窜,逃来逃去就逃到了马厩里。当司马舞命人把他从里面拖出来的时候,他正作筛糠状浑身上下抖个不已。司马殊说:“你看这家伙有多可怜1让我看得心都要碎了,快拉出去砍了吧!”子是就拉出去砍了。
贾南风诬告杨骏谋反正准备派人讨伐,皇太后杨芷就知道了,她想派人给杨骏通个消息,可这时宫中内外已经戒严,根本出不去,杨太后没法,只好以帛作书,命人射之城外,书中说如果谁能救得太傅性命,本太后定有重赏,可在这个时候这样没有目标地乱射一通又有什么用呢?果然被贾南风抓住了把柄,说太后同杨骏内外勾结一起谋反,于是假传圣旨,派后军将军荀懊(kui)押送太后去永宁宫,让太后的母亲高都君庞氏跟太后一起居住,还说这是皇恩浩**仁慈到了极点。
可怜杨太后救父不成连自己也赔了进去。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母女俩抱头痛哭,骂贾南风心如蛇蝎,叹老杨家命比纸薄。
哪知道厄运还没有结束。贾南风绝不允许杨太后母女活在世上,她们活着她就觉得别扭。于是就暗中叫人奏书皇帝,说杨骏作乱,皇太后庞氏谋危社樱,应将太后废为庶人,杨骏之妻太后之母庞氏应正典刑。皇帝还假装不允许,众人三番五次请求,这才同意。其实这么一个傻皇帝他懂得个啥?还不是任凭贾皇后的摆布?
白发苍苍的高都君庞氏就被推上了刑场。那天下了点小雨,雨后的洛阳城洁净清爽。本来一次又一次的大屠杀已经让洛阳城人瞧得失去了兴趣,变得有些麻木不仁,但这一回还是聚拢了很多很多的人,以至于朝廷不得不派出大批军队来维持秩序。
杨太后抱着母亲呼天抢地地哭——其实那已经不是在哭,而是彻底绝望的号叫了。那声音让所有街市上的人无不撕心裂肝地难受,小媳妇儿老太太们早已是泣不成声哭成了一片。杨太后头上的饰物已经跑丢了,头发散乱开来,在雨后的风中飘扬,她痛哭流涕地向皇帝上表,甚至不惜向自己的儿媳妇贾南风下跪口称“贱妾”,叩得头咚咚直响,只是希望看在先帝的份上看在苍天的份上饶她们母女一命。贾南风面色如铁声音如冰,根本不为所动,一个劲儿地催着廷尉行刑。
那是春天里一个很清新的日子,阳光灿烂可人们却感到有些奇冷。人们缓缓地返回家中,干起活来一点精神也没有,都觉得人生惨痛苦不堪言,活在世上真真是无聊至极。有一位叫董养的书生回去后走进太学学堂,面对着孔圣先师神像,他神情一片恍惚,总觉得那潭鲜红的血在眼前晃来晃去。他不禁仰天长叹,说:“朝廷建这学堂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讲求孝梯之义吗?现在却弄到杀祖父祖母甚至是父母,人间的伦理都已沦为无物。天下大乱真的要来了吗?”董养心灰意冷而又忧伤无比,他连夜收拾东西挑在肩上然后领着老妻飘然而去,从此再也不见踪迹。
无
贾南风觉得自己活了四十多岁,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开心过。杨骏死了,老杨家完了,连杨太后也死了。自己现在成了半个皇帝,甚至是整个皇帝,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贾南风觉得自己嫁了这么个蠢笨如猪的男人是她这辈子吃了大亏。现在强敌尽去大权在握,她要加倍补偿,为了这,她恨不能把天下所有英俊的男人都揽到她的石榴裙下。不过这事儿总是不好启齿难以张扬,于是便让手下人去明查暗访,见到街上长得有点模样的小伙子便用个箱子偷偷弄进宫中。玩腻了便偷偷地杀掉,然后再找,当然也有长得实在是太可爱的,贾南风便舍不得杀,活着又放了出来。于是又生出下面的故事。
那几年洛南闹盗贼,很多人家曾被偷被抢,这其中就有皇后贾南风的一些亲戚。后来抓住了一个“盗贼”。皇后的亲戚听说贼已抓到且赃物俱在,便前来狱厅听官府审断。到了那里才知道,这“盗贼”原来是个年轻的校尉,长得端庄清秀,举止娴雅,看上去根本不像个盗贼,倒像个风流调倪的富家子弟,以前也没见过他有什么劣迹,只是近来不知他怎么突然之间就冒出那么多稀奇贵重的东西。这就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怀疑,官家大老爷在堂上吃五喝六故作声色俱厉状,堂下的小校尉却惊惧无措而又神色茫然。
“说!你如何为盗?怎样为盗?所盗何人?同党在哪?一一从实讲来!”
“我、我没偷盗,我、我不是贼。”
“掌嘴!你不是贼,难道本官是贼不成?”
“大、大人,小、小的真、真的不是。”
“赃证俱在,还敢抵赖,大刑侍候!”
小校尉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磕头,说“小人冤枉!这些东西委实不是偷来的!”
“既不是偷来的,又所从何来?这样贵重的东西也是你这种人用的吗?讲!”
小校尉说:“大人息怒,这东西确实不是偷的。前些日子小人在街上行走,遇上一位年老的婆婆,她说她家中有人得了重病,求医间药始终无效。后来巫师说是中了邪,必得城南少年才能镇伏住。她求小人帮忙,小人见她说得可怜,又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答应了跟她前去,上了车子放下车帷,她就把小人装进一只大箱子里,说这是巫师说的,小人在箱中觉得好像过了六七重门坎。打开箱子时只见楼阁亭台金碧辉煌,不像是人间,就间这是什么地方。那个老婆婆笑着说这是到了天上。然后就有许多美貌的仙女出来侍候小人更衣沐浴,再由那个婆婆领着来到一个去处,见有一位美妇人,年纪大约三十五六,短身材,皮肤略黑,眉角还有一块疤。那些人都很怕她,她就留小人在房中过夜,一连好几天都不让走。后来就让那位婆婆带我出来,这些东西就是那位美妇人给的。小人所言句句是实,望大人明断!”
众人见他说得有枝有叶,都相信这是真的遇上女采花贼了。可这人是谁呢?别人不知道,贾皇后的亲戚和地方官可心里清楚,据这小子所说,那个人定是皇后无疑了。早就风闻丢失美少年的事儿和宫中有些关系,没料到真是这么回事,既然皇后都开恩放出来了,那还审什么?“滚吧!算他妈你小子有福!”就这么把小校尉发落了,发落之后,地方官对这个**离奇的故事顺吧着嘴一连品味了好几天,连连叹息自己早生了几十年。
贾南风瞧不上她那个傻皇帝丈夫,“憎乌及屋”,连傻皇帝的儿子她也瞧着不顺眼,呼喝来呼喝去的,从不给个好脸色,她老母亲广城君郭槐就劝她,说:“你自己僻哩啪啦生了一大堆丫头片儿,一个儿子也没有,你现在不对太子好点儿,将来皇帝百年之后,你靠谁?”广城君就想把自己小女儿的女儿嫁给太子做妃子,贾家这时气焰薰天,太子也想娶一个贾家的女儿的女儿以自保。可皇后贾南风说什么也不同意。皇后的妹妹贾午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她说:“凭我女儿这才貌,嫁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没有?非要嫁给这么个现世宝?!”
这个贾午其实比她那个皇后姐姐还不是东西,当年晋武帝为太子聘妃子的时候原本是想聘她的,只是她太小,这才姊妹易嫁改聘了姐姐贾南风。贾午则和父亲的一个下属叫韩寿的暗送秋波以致幽会,并把皇帝赐给父亲的西域奇香也偷送给了情人。
广城君见两个女儿极力反对,也只得叹息着作罢,贾南风就说:“给太子聘王衍的女儿吧,听说长得挺美的,”广城君就点头同意。就准备给太子聘王衍之女。太子听了也很高兴。可不巧的是贾南风说这话时被贾谧听到了,一听王衍的女儿长得好看,就缠着皇后说他还要呢,为什么要聘给太子不给他?这贾谧本叫韩谧,正是贾午和韩寿**的硕果。贾充死后无子,韩谧便以外孙的身份入继外祖父家,改姓了贾,贾午和贾后都把他当个宝贝似的宠着。于是王衍的女儿就成了他的老婆。
太子很生气,明里暗里念叨了好几回。这一切都让广城君看在了眼里。广城君虽然和她的女儿们一样妒嫉残忍,但比她们更有心计儿,如今见女儿们这般胡闹,心里十分郁闷,所以在她临咽气的时候,把贾南风叫到病榻前,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她好好地疼爱太子,扶持太子。她流着泪说:“我这就要死了,你能听我的话也算是你尽了孝心了,充华赵集和贾午贾谧这几个人非坏了你的大事不可;我死了以后,千万别再让他们进宫去胡闹了。你可要记着我的话啊!”说完广城君便咽了气。
贾南风在广城君灵前捶胸顿足发誓发得山崩地裂,可一回宫中便将老母亲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日日夜夜同赵集、贾午聚在一处想把太子除掉。
这一天,贾南风假装说皇帝病得厉害,召太子速速入朝,太子惊惶失措,入宫后却没见到父皇。贾南风就派侍婶陈舞假传圣旨赐给太子三升酒,要他都喝了。太子说我从没喝过这么多酒。陈舞就说,“你想落个不孝的恶名吗?为什么君父赏赐的酒,你推三阻四就是不喝?是怕里面有毒吗?”太子只得强忍着喝了,三升酒落肚,马上就觉得头重脚轻,身子轻飘飘的,眼前恍惚惚的,脑袋要炸了一样。太子就醉了。贾南风就让潘岳草了二份大逆不道的东西,然后假称圣旨命太子抄了。太子这时已醉得不辨东西南北,像个木偶似的别人叫干啥就干啥。只是连笔都拿不稳了,只抄了一半就没法再抄,剩下的就由贾南风补齐,然后拿着去见皇帝。
贾南风一见皇帝就假装哭鼻子抹眼泪,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说:“陛下呀,大事不好了1太子受那些奸人的挑唆,要把陛下和臣妾都处置了。这可怎么好呀,陛下!”皇后贾南风就把那张书稿递给了皇帝,皇帝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皇后)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与谢妃共要刻期两发,勿疑犹豫,以致后患。愿成,当以三牲祠北君。
皇帝看了一遍,根本不懂,就问是什么意思?
贾南风气呼呼地道:“这有什么不懂的?了就是完蛋了,死了,就是让你也快点死,我也快点死,好让他当皇帝!”
皇帝点点头,说:“噢,这么回事。可这皇帝联还没当够呢。你说该怎么办?”
皇后更来气了,说:“这还用说,把他先废了,不就完了!”
皇帝连声称赞,于是就以谋逆之罪把太子废了,然后囚之于许昌宫。这是在永康元年(公元300年)的3月。
太子被废,大家都知道这是贾皇后搞的鬼,心里就不服气。这时在朝中掌握兵权的是右军将军赵王司马伦,于是一些人就劝说司马伦出头废掉贾后,复立太子。司马伦是个贪婪而又十分莽撞的家伙,听了就要动手。他手下的一个心腹孙秀一把把他拦住说:“大王且慢!大王素与贾后及郭槐亲善,外人纷传说这次太子被废,大王也参与其中,一朝事起。大王也脱不了干系,况且大王跟太子始终不和,太子复了位,大王能有什么好处?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不如先让贾后把太子害了,大王再除掉贾后,到那时天下岂不就是大王您的!”
这番话正说到司马伦心坎上,真如醒酬灌顶大梦方觉。于是就放出风去,说有人想废皇后,立太子。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司马伦和孙秀就趁机劝贾后把太子除了,太子一除,少了招牌,他们不就没咒念了?贾后一听有理,便叫她的情夫太医程据和了毒药,然后派人去许昌宫把太子害死了。
太子一死,司马伦就觉得这机会好得不能再好,于是假情圣旨说:“皇后贾氏与贾谧合谋杀了太子,我现在奉诏入宫废除皇后。你们要是跟着我去呢,事成了可以弄个关内侯作;如果不去呢,那就诛灭三族!”既然有升官发财的机会,谁能不去?于是一哄而起,鼓噪着涌进宫门。贾谧一见大事不好,扭头就往里跑,一面跑一面喊:“阿后救救我!阿后救救我!’被乱军赶上前去刀剑齐举一下子就把这小子剁成了七八段。然后众人又呐喊着乱哄哄地往里闯。
当司马同奉司马伦之命领兵闯进中宫的时候,皇后贾南风正在往脸上涂脂抹粉,一见司马同就吃惊地跳了起来,间:“你来干什么?”
司马同大模大样地说:“我是奉诏来收捕你的呀!”
“什么?奉诏?”贾南风一跳老高,那些脂粉盒也被她扔得满地都是。她冷笑道:“诏书当从我这里出,你哪来的诏书?真是笑话!”
司马同道:“我只管拿人,别的一概不管!”
贾南风就跑到阁子上隔着老远老远地朝皇帝喊:“陛下,你老婆给人废了,你不知道吗?要废也得自己废呀!”
皇帝默然不语,贾南风就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真是个窝囊废!”然后便坐在地上撒了泼似的大哭。司马同对这表演缺少兴趣,便命人将贾南风连拖带拽地弄走,然后向司马伦交差去了。
贾南风被废为庶人,先幽于建始殿,后来又关押到金墉城。她的一些亲戚死党包括那些美如冠玉的情夫也一一被杀,最后死神也没有放过她。贾南风临死时的最大遗憾是觉得自己心肠太软杀得太少。她对司马同说:“我怎么没多杀几个呢?”她对此感到深深的惋惜。
由此看来,贾南风恐怕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