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浪子小说 历史 腥风血雨话宫廷 死于非命的皇妃们

迫害亲妹妹的码皇后

  

  在读北魏文成帝、献文帝、孝文帝三朝历史的时候,总是出现“冯后”的字样。弄得不好,还以为她们是同一个人呢,其实,她们是姑侄三人:文成帝文明皇后,孝文帝废皇后和孝文帝幽皇后。因为史书没有记载她们的名字,我们也只好称呼她们死后的溢号了。文成帝文明皇后在献文帝时代是太后,在孝文帝时代则是太皇太后,她活到四十九岁寿终正寝。孝文帝废皇后和幽皇后是亲姊妹,都是文明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女。这辈分搞得挺滑稽:从“婆家”算,她们是祖孙关系,是三代人,而在“娘家”,她们只是姑侄关系,是两代人,这姊妹二人,都先后被立为皇后,但妹妹因为姐姐的谗言而被废,姐姐最后则被赐死。

  老方丈看着对面的皇上拓拔弘,心里纳闷:这十七岁的小皇帝,今天的棋怎么下得一点章法都没有?他手里拿着一粒白子,却愣愣地看着那棋盘,横竖不知往哪里放。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总算落下了子,却毫无道理,让人莫名其妙。

  自从四年前这永宁寺落成和寺中那四十三尺高的释迩牟尼立像开光以来,这位小皇帝就经常光临这座宏伟的寺院。老方丈有时给他介绍那高耸入云的七级浮图(就是七层宝塔),有时向他介绍铸造这佛像用的十万斤铜和六百斤黄金都是哪些人施舍的,有时还就着佛像向他讲述释迎牟尼本生故事。

  拓拔弘并不是不想在官中逗留。他是皇帝,他愿意的话,应该经常在宫中。可是,随着他逐渐懂事,他明白了皇朝大权并不真正掌握在他的手里。那高踞于他的上面的太后,是在他和皇权之间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所以,他才不得已,经常到这永宁寺来讲经论道。太后也乐不得地希望他不在宫中。最近,拓拔弘的心情越来越槽,一是他对行使权力的期望越来越迫切。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得到。还有一些老臣总是很神秘地向他暗示太后与大臣李弈的关系。特别让他不快的是,他至今不知自己的生母是谁;而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他的李夫人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为拓拔宏,与自己的名字读音相同。好在并没有人敢于直呼皇帝和太子的名字,读音相同也无大妨碍。未等李夫人立为皇后,太后就决定把这个孩子立为太子。而根据北魏的制度,不论谁被立为太子,他的生身母亲就要立即被赐死,李夫人就这样被迫自杀了,拓拔宏就由太后亲自抚养。太后的用意很明白:还不是为了便于由她控制。这让拓拔弘心里更加恼火:“控制我这一代还不够,还要控制到我的下一代!我今生还有出头之日吗?”

  他心里装着这么大的事,能不烦乱吗?所以,他的棋总是下不好。

  老方丈看出他有心事,特意问道:“陛下心神不宁,必是在考虑国家大事。”

  “有太后临朝,国家大事还用得着我考虑吗?”

  老方丈还能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就听似不着边际地说一句:“太后临朝,太上皇也可以临朝。”

  拓拔弘一愣。他很快就醒悟过来。撂下手中的棋子,说道:“联今日身体不适,难以终局。明日再战,如何?”说罢,就站起来离席而去,回到宫中考虑自己的方案去了。

  几天后,拓拔弘上朝了,坐在龙座上,而太后则坐在他的身后。当议事完毕,太后示意宦官宣布散朝的时候,拓拔弘却开口了:

  “诸位爱卿,联有一事要向大家宣布:联近年来一心向佛,无意于国事,联思虑再三:长此以往,必然误国。所以,联打算禅位于皇叔拓拔子推。”“禅位”就是皇帝在世时就主动把帝位让给他人。

  “这怎么可以?这样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不事先谋议?”太后没有想到这个小皇帝会想出这么个办法,就极力加以制止。

  可是拓拔弘已经在头几天向几个对太后秉政不满的大臣透露了自己的打算,还传快信从前线召回了他信得过的太尉源贺等人,太尉是总揽全国兵权的人,只要他站在自己一边,不愁大臣们不惧几分。

  “陛下欲传位旁支,有违先帝旨意。如陛下一定要禅位,也只能传位于太子。”一位老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当场还有几个大臣慷慨激昂地表示:如果陛下传位于旁支,他们就在殿上自杀。

  “太子自幼聪颖,而且至孝。”源贺站起来说:“陛下一定不会忘记,前年陛下背部生恶疮,太子亲自为陛下吮脓汁,这样的太子,即使年幼,也可以继国家大统。”

  “既然众卿瞩目于太子,联从众议。只希望众卿鼎力辅佐。陆裁(bo)是一位敢于直谏的人,就让陆截做太保吧,”太保是辅佐皇帝的重臣,在古代属于三公之列。到了北魏时代,并没有什么实权,但象征着皇帝的恩宠。于是,拓拔弘便把一只“节”交给陆截,对陆截和源贺说,“就由你们两位辛主持禅位的庆典吧!”“节”是一种信物,表示皇帝授权的意思,其实就是一根竹竿,上面插上耗牛尾,只不过做得很精细。然后,又把象征皇权的玺缓交给他们。

  冯太后想,禅位就禅位吧,那拓拔宏只有五岁,还不是我的掌中之物?并且,由于她事先没有准备,这时的局势,也不是她一下子就控制得了的。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两天前拓拔弘突然把她的哥哥太傅冯熙派到外地巡视去了,这小皇帝原来是早有预谋。她无可奈何,眼看着拓拔弘把玺缓交了出去。

  第二天便举行了禅位仪式。拓拔宏端坐在龙座上,两脚悬在半空中,很不自在地悠来悠去。这时,钟鼓齐鸣,乐队也奏起喜庆的音乐。陆截双手高擎玉盘,把盘中的皇帝玺缓呈奉给五岁的拓拔宏,接着满殿山呼万岁,冯太后坐在御座的后面,说道:“既已禅位,亦须改元。老妇以为,就叫做‘延兴’吧,我们大魏国的国运,还要一直兴旺下去。今年就是延兴元年。还要大赦天下才是。”满朝又山呼万岁。

  龚位皇帝拓拔弘说:“联一心向佛,希望过着淡泊宁静的日子,所以才把皇位禅让于太子。这样,联就可以一心一意地论经讲道,致力于佛事,为天下万民祈福。今天,总算满足了联的夙愿。”

  这时,源贺手持筋板,出列奏道:“当年,汉高祖称皇帝,尊其父为太上皇,那是表示由高祖亲自秉政。当今陛下亦应向父皇上尊号为太上皇,但由于新皇年幼,还须太上皇总揽朝纲。同时,太后应上尊号为太皇太后。”

  冯太后听了这话,脸色刷地就变了。她心里立时就明白了:“啊,这是逼我还政啊!这个拓拔弘,我真低估了你。”但她见源贺在这里,大臣们都惧他三分,就是那些忠于她的人,也不敢讲话。她想,“好!老妇先退一步,看你如何动作。”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当众说道:“这样的安排甚善。老妇早已倦于政事。既然皇帝和太上皇都有了,老身就可以享清福去了。”冯太后一口一个“老妇”“老身”,其实,她这时也只有三十三岁。

  六天以后,太上皇搬出皇宫,到崇光宫居住。

  这是皇兴五年,也就是延兴元年(公元471年)的事。从那以后,每夭再上朝,小皇帝拓拔宏端坐在御座上,他的后面,就坐着太上皇拓拔弘,即使有时太上皇不来,也有大臣每天到崇光宫把重要的事情向他察报一番。

  冯太皇太后从御座旁边退了下来,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不到她这样精明的人,竟让一个十七岁乳臭未干的孩子给算计了I回想起来,她十四岁进宫,给文成皇帝拓拔浚当贵人,不久又被立为皇后。文成帝在位十四年,年轻轻地就驾崩了,而更加年轻的她,也成了寡妇。太子拓拔弘那时只有十二岁,车骑大将军乙浑假传圣旨,陆续杀了尚书杨保年、司徒公张天度等多人,排除了异己,并先后窃取了太尉、垂相等要职,控制了朝廷大权,还密谋叛乱,拓拔氏的天下危在旦夕。这时,是她精心布置,挫败了乙浑政变阴谋,杀了乙浑,保住了江山,并开始临朝称制。是她给拓拔弘娶了皇后,给他抚养孩子,给他立了太子,想不到他竟会这样对待她。

  就在冯太后为拓拔弘的忘恩负义恨怨不已的时候,站在门外侍候的宦官报告:“李弈大人到。”

  李弈是南部尚书李敷的弟弟,为人聪慧,生得俊俏,深得太后欢心。听说李弈来了,太后觉得是一种安慰,就传令让他进来。

  “臣李弈拜见太皇太后大人。”李弈进来一边说着祝颂词,一边要给太后跪下叩头行礼。太后上前,一把扶住他说:“免礼王快起来,不要这样。”又大声地对门外的宦官说道:“给李先生奉茶!”那宦官进来倒茶的时候,太后又对他说:“你带几个人到御花园去给我挑几盆花来,摆到门前。”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来?”太后见宦官远去,就慎怪地问李弈。又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

  “我怕人家注意我俩的关系,太上皇禅位的事,我觉得是冲着太皇太后来的。所以,我觉得应该加点小心。”李弈优心忡忡地说。

  “不要紧的。门外的宦官,对我很忠诚。刚才我把他支走,主要是为了让你放心,我已经关照过他,以后你再来的时候,不要对任何人讲。他是很可靠的。”

  李弈放松多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常来的。”他不再称她为太皇太后了。

  “你知道,李卿,现在,我只有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快乐。临朝不临朝,我已经没有兴趣,如果你我能够长相厮守,我就心满意足了。”太皇太后往椅子边上靠一靠,示意李弈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两个人挤到一起。“给我讲点让我高兴的事吧。”

  “一位南方的商人对我说,南朝宋国的皇帝刘或(yu)喜欢看女人裸舞。”当时中国分裂为南北两部分,南方是刘裕建立的宋国,北方就是拓拔氏建立的魏国。所以直到后来隋朝统一中国的这一段历史,就被称为“南北朝”。李弈继续讲下去:“有一次,他把皇后妃缤都请来,陪他一起看,皇后羞得用扇子遮住脸。刘或道:宫外的娱乐活动很贫乏。我特意把你请到这里来让你看,让我们一同为乐,你还不看。”

  皇后说:“娱乐的方法很多,陛下把我们姊妹叫到一起,让我们看女人裸舞,我们如何能够不羞?”

  刘或大怒道:“你太缺少见识了,给我滚出去!”

  “你瞎编!”太皇太后用手指点了一下李弈的面颊,“你想要……,你就借题发挥。你够坏的了!”

  “我说的是真事!”他嘿嘿地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常言道,没有不透风的墙。太上皇拓拔弘早就听说太皇太后与李弈有染,并且有些传说还相当“真切”,但谁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他想,在传播这些消息的人当中,添油加醋甚至有意编造之徒肯定有之。但无风不起浪,如果太皇太后行得很端正,也未必有人敢随意捏造。他忽然想到相州刺史李诉((xin)刚刚因为贪污受贿而下狱,李诉作仪曹尚书的时候,与南部尚书李敷关系密切,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这方面的证据呢?

  太上皇拓拔弘示意办李诉案子的人,注意发现有关李弈同西宫的关系,因为西宫是太皇太后居住的地方。办案人直截了当地对李诉说:“要想活命,只有揭发李敷、李弈兄弟的隐私,才有可能,”那李诉觉得自己是李敷的朋友,不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不肯讲。其实他也真的不知道什么。_,他无可奈何,甚至多次想自杀。后来,李诉在办案人的暗示之下,找到李敷的几个仇人,总算给李敷兄弟凑了三十条罪状。太上皇就根据这些罪状把李敷、李弈兄弟给杀了。

  北魏延兴六年,年仅二十三岁的太上皇拓拔弘突然死了。有人说是冯太皇太后设伏兵杀死的,不过多数人相信是被冯太皇太后下毒毒死的。拓拔弘被谧号为显祖,史称献文皇帝。

  此后,冯太皇太后重新临朝听政。并把年号由延兴改为太和,这样一来,她更是大权独揽,也更有条件宠幸年轻貌美的男子了。

  太和二年(公元478年),太皇太后领小皇帝到皇家养虎的地方——虎圈去看虎。不料有只虎跑出来,眼看着就向御座奔去。侍卫们吓得屁滚尿流,不知所措,吏部尚书王睿从侍卫手中夺过一把戟端在手中,冲着老虎就刺,那老虎倒被他吓跑了。从此,王睿就受到太皇太后的百般宠幸,还被封为太原公。秘书令李冲也是因为受宠,赏赐不计其数。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太皇太后对被她宠幸的人很严厉,犯错误就要受答刑。但鞭答过后,’她仍旧对他们好,所以这些人也都极力维护她。

  冯熙有三个女儿,都生得牡丹花一般,两个大的同年而生。其中一个的母亲姓常,本来是冯家的下人,因为生得好看,被冯熙看中,同她生了这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名字叫作冯夙,另两个女儿是何人所生,无从查考。冯太皇太后觉得光是自己的哥哥借自己的光当了大官还不够,应该让冯家世世代代兴旺下去,大约在太和十二年(公元488年)前后,当冯熙的两个大女儿长到十四岁的时候,就由她作主,送到宫中。

  讲这个故事,有一个困难:冯氏的这三个女儿,史书上都没有留下姓名,我们又不好杜撰,这里姑且只好分别叫她们作姐、妹和小妹了。先入宫的这两位,当然就是姐姐和妹妹了。

  这时的皇帝拓拔宏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对两个新入宫的美人宠幸有加。这里还有一层原因。拓拔宏自小被太皇太后带大。懂事后,觉得太皇太后的主张都很正确,所以他非常尊敬太皇太后。这就更加深了他对太皇太后两个侄女的偏爱,两个人都被封为昭仪。谁料妹妹身体不好,进宫不到一年,就大病一场死了。不久,姐姐也得了皮肤病,太皇太后怕她把病传染给皇帝,就让她到寺庙里当了尼姑,这时候,小妹妹也长到了十四岁,太皇太后就把小妹妹也送到宫中。这小妹妹生得更是如花似玉,深得皇帝爱幸。

  太和十五年(公元490年),冯太皇太后得重病去世了,这使皇帝拓拔宏特别悲伤,他觉得太皇太后有许多好的品质,比如,她生活节俭,吃的、穿的,都尽量节省,临朝称制以后,膳食费比原来父皇时减少了七到八成。她又机智聪明,制定了许多重要的国策,比如实行汉化。拓拔宏懂事后,知道拓拔氏是个后起的少数民族,经济文化都远远不如中原的汉族,因此,学习汉族的文化知识和生产经验,甚至生活习惯,就是尽快发展拓拔族最好的办法。太皇太后还在太和九年(公元485年)亲自撰写了十八篇《皇浩》,规定了发展国家的大政方针。她还经常同自己一起拜访老臣,向他们征求发展国家的良策。她把自己的儿子拓拔询给带大,为魏朝培养了三代君主。她还特别重视发展教育事业,下令设置学馆,挑选老师,让皇家的子弟都来上学。拓拔宏一心要继承太皇太后的事业,把魏国发展成一个强大的国家,直到统一整个的中国。

  太皇太后死后,皇帝拓拔宏五天滴水未进,哀伤的程度大大超过了礼法的规定。直到第二年正月,才开始听政;三月,吃饭的时候才加一点蔬菜。因为怀念太皇太后,经常彻夜哭泣。到了十一月,冯太皇太后已经去世一年多了,拓拔宏才戴上皇帝平常戴的通天冠,穿上绛纱袍。

  太和十七年(公元493年),皇帝拓拔宏已经二十六岁,应该立一位皇后了。于是,便立冯氏的小妹妹为皇后。

  这位冯皇后非常贤惠。这时的拓拔宏正在忙着营建新都和说服众臣同意迁都的事。原来,北魏拓拔氏原是北方的少数民族,以前居住在大兴安岭一带,后来逐渐南迁,并在晋末大乱的时候,一点一点的统一了中国的北方,建立了北魏皇朝,定都在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直到拓拔宏的时代,拓拔氏仍保留着许多北方民族的一些原始习俗,拓拔宏要继承冯太皇太后的遗志,加速汉化的过程,就要把它的政治中心南移,以更加接近中原文化。他打算迁都洛阳。但洛阳已在连年战争中受到了很大的破坏。所以他经常到洛阳去考察、研究建设方案,有时还挂帅,领导对南方齐国的征战。因此,他留在平城宫中的时候不多。

  太和十九年(公元495年),皇后三姐妹的父亲太师冯Fir去世了。皇帝拓拔宏为冯熙举行了盛大的国葬。此后,又到洛阳去了一段时间。

  拓拔宏回到宫中,见到了别离数月的皇后,很是亲热。温存一阵后,冯皇后说:“陛下南巡的时候,妾到寺中看望了姐姐,她经过几年的治疗,现在已经痊愈了,皮肤光滑细腻如初,姐姐对陛下十分怀念,陛下何不接她回宫?”

  拓拔宏正在谋划如何说服众臣同意迁都,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些年轻的大臣好办,他们积极拥护迁都,可是一些守旧的老臣,人数虽不多,但势力和影响都很大,是最难办的。后来,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宣称要大举征伐齐国,便率军大举南下,因为当时正是战争时期,许多大臣都有军职,所以,这一举就把大部分朝官动员到了洛阳,可是到洛阳后,他又声称南征时机尚不成熟,便按兵不动。但洛阳的宫殿尚未完工,他拒绝了一些大臣要他回平城的要求,而是在邺城修建临时宫殿。第二年洛阳宫殿落成,拓拔宏便搬进了洛阳西宫。这时,他想起了皇后让他把姐姐接回宫中的话,便直接把皇后的姐姐冯昭仪接到洛阳宫中。

  “陛下为何经常不回宫?陛下总是在外面,谁来照料起居?”冯昭仪同皇帝过了一段甜蜜的重聚生活之后,皇帝又经常不回宫了,所以,她找个机会向皇帝提出了这个间题。

  “联日理万机,事务缠身。迁都的事,还有不少老臣反对。那李诉真不是个东西,当年他犯了大罪,先帝原谅了他,现在他又带头反对迁都。还有,中国不能总是南北两个朝廷,肤有志于统一大业,怎能看着南方割据而不问?所以,联不可能总在洛阳宫中。你要耐得起清冷才是。特别是以后后宫几百人全部迁到洛阳,联怎能日夜守在你的身边?”

  “妾倒是没有什么,几年尼姑都当了,还能受不了这一点冷清吗?只是妾怕皇后忍受不了啊。”

  “皇后不会的。她是个很沉稳的人,安分守己,很多人都向我称颂过她的妇德呢。”皇帝拓拔宏没有认真考虑冯昭仪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冯昭仪可不是那样简单的人,她觉得,现在后宫绝大多数人还在平城,皇帝就亲幸得很少,一旦那比她还小两岁,像貌又很出众的皇后来到皇帝身边,一旦那数百妃殡来到皇帝身边,皇帝还能在她身上花费多少心思?她不能眼看着皇帝从她身边走脱,投身到别人的怀抱!哪怕她是自己的妹妹。

  “陛下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皇帝一愣。“难道皇后她……会有二心?”

  “不,不……,妾没有这个意思。”冯昭仪故意吞吞吐吐。

  在封建社会里,天下是皇帝的夭下。皇帝最怕的,就是天下落到外姓人的手中。所以皇帝后宫的女人,是不准任何其他男人染指的。这就是为什么历来后宫宫禁森然的原因。今天冯昭仪的话是不是暗示皇后不贞呢?如果冯昭仪直截了当地说,他可能不相信。因为后宫之间争风吃醋互相攻击是平常的事。但今天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里面就大有文章了。况且,她毕竟是皇后的姐姐呀I姐姐总不至于说自己妹妹的坏话吧?

  可是,任凭皇帝怎么追间,冯昭仪只是长叹了一声,就再也不说话了。

  皇帝拓拔宏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皇后真的会有什么间题吗?他终于忍耐不住,又去问冯昭仪:“你应该是了解皇后的,如果你有话不讲,以后被联发现,联是不会宽恕你的。”

  冯昭仪故作迟疑。在皇帝再三催问之下,才说:“皇后是妾的亲妹妹,妾不应该讲她的坏话。只是陛下苦苦相逼,妾实在是无奈。在我们姊妹三人中,因皇后年纪最小,最受家父疼爱,所以她也是最任性的一个。她自小就很**,但因为她会作态,别人不易发现。但我们当姐姐的,还能不清楚吗?”

  “你的意思是,皇后在后宫也不老实?”

  “妾可没有这样讲。妾已多年不在宫中,她的行动妾也不知道。不过,下月后宫全部迁来洛阳,那是妃缤们唯一可以有机会接触其他男人的时间,请陛下注意观察就是了。”

  还在平城寺庙里当尼姑的时候,有一位中常侍名叫双蒙,经常到庙里来,说是礼佛,但却总是对她挤眉弄眼。渐渐地,两个人便勾搭上了,还有一位宦官,姓高,自称特别信佛,改名为高菩萨。这高菩萨经常到寺中来,那就是不言而喻的了。其实这高菩萨六根未净,虽然没有男女方面的能力,却颇有这方面的心思,因为他以前侍候过这位现为尼姑的冯昭仪,所以这时也常来看她,两个也常找机会亲热一番。因为他是宦官,也并不引人注意,他还常在冯尼姑与双蒙之间作一些穿针引线的工作。有宦官的外衣做掩护,所以从来也没有暴露过。

  皇帝迁到洛阳,这两个人也跟着皇帝过来了。冯昭仪趁没人的时候,把高菩萨叫到自己房中,对他说:“等后宫车马来到的时候,你让双蒙……”下面的话声音更小了,谁也没法听到。

  不久,后宫的车队果然来到了洛阳。妃殡们的车都被直接带到新的后宫,而皇后的车却被带到洛阳西宫,这是皇帝临朝的地方,皇后的车停下了,宦官们都忙着接皇后和侍从、宫女们下车,中常侍双蒙也在其中忙碌着。中常侍就是侍候皇帝的官,汉代是由宦官充任的,晋代以后才由官员担任。双蒙手持一个小凳,是给皇后垫脚下车用的,把它交给一个小宦官。那小宦官也没有认真检查,就把它垫到皇后的脚下。皇后往上一踩,那凳腿却折了一条,皇后站不住,一头向前抢去,正好扑在站在对面的双蒙怀里。一时惊吓,脱口用鲜卑语喊了一声:“哎呀,我的妈呀!”双蒙把皇后扶稳,然后就在皇后面前跪下。这一切,都看在站在宫殿台阶上的皇帝眼中。他还注意到,皇后穿的仍是小口短袖的鲜卑服装,这也使他大为不快,因为他早就下令各级官员一律要讲汉话,皇家和老百姓一样要禁穿胡服。可是,他眼前看到的和听到的,都让他大失所望,他一甩袖子,气忿地令道:“把皇后拉回后宫,”便回到殿内。

  皇后只好重新上车,到后宫安置。

  两天以后,宦官手捧皇帝诏书来到后宫,向皇后宣布道:“皇后冯氏行为不端,废为庶人,送瑶光寺为尼。”就这样,这位冯皇后在把自己的姐姐从寺庙第二次引进后宫不久,自己反被姐姐送进了寺庙。

  双蒙和高菩萨指使宦官们不断地向皇帝进言,说冯昭仪如何好,有妇德,为人沉稳持重,等等。弄得皇帝拓拔宏信以为真,果然在太和二十一年(公元497年)立这位大姐为新的冯皇后了。

  皇帝拓拔宏原来立皇子拓拔询为太子,这时已经十三岁了。这孩子长得胖,迁都洛阳后,他嫌这里热,总想回平城,这使得皇帝很不痛快,父皇给的汉族衣服他也不爱穿,私下里总是穿胡服。他还不爱学习。魏帝就在立新冯皇后的前一年把太子询废为庶人,又立拓拔格为太子。拓拔宏学习中原文化,不想再实行谁立为太子就将谁的生母赐死的野蛮制度,没有将拓拔格的生母高氏赐死。并派人将她从代(今山西省代县附近)接到洛阳。但新的冯皇后想学习姑母已故的太皇太后的样子,把拓拔格当做自己的儿子养大。没有等高氏走到洛阳,就偷偷派人在途中把高氏毒死了。

  皇帝拓拔宏觉得,中原文化要比鲜卑文化高得多,生产技术的差距也很悬殊。所以,要统一整个的中国,就必须加速鲜卑贵族汉化的过程,因此,他学习汉人,铸造货币,促进生产的发展。他还下令把族姓从“拓拔”改为“元”,使之与汉姓相似,他还从四姓汉族贵族和其他汉族官僚中挑选女子入宫,有的还做了他的夫人。

  元(拓拔)宏整天忙于这些事情,后宫又增加了不少汉族姑娘,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亲幸新的冯皇后。她哪里受得了这分冷清?免不了暗中与高菩萨、双蒙等人又干起那偷鸡摸狗的事情来。

  新冯皇后的母亲高氏除生了她,还生有一子,名为冯夙。这冯夙不务正业,人望不高。冯夙新近丧妻,想续娶又没人愿意给。冯皇后想让冯家的势力更大,世代不绝,就对皇帝说:“妾的哥哥冯夙,比妾生得还美,潇洒英俊,百里挑一陛下不是封他为北平公吗,记得不?最近,彭城公主丧夫,妾觉得这两个人门当户对,陛下就把彭城公主许配给家兄冯夙吧。”

  元宏皇帝想一想,觉得冯熙的为人很好,冯熙的几个女儿除小女儿外也都挺好,他的儿子肯定也不会坏,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陛下日理万机,公务甚忙,这件小事就交给妾来办理吧。”

  元宏皇帝想一想说:“也好,正好我明天还要到悬抓(hu,悬瓤在今河南省汝南县)军中视察,并在那里逗留数日,这件婚事,就由皇后妥善为之吧。”

  第二天,冯后就急不可奈地在高菩萨等人的护送下,亲自坐着小轿来到彭城公主家中求亲,说:“恭喜公主,陛下已经作主将公主许配给北平公冯夙了。这是冯家给你的彩礼。反正你们都是二婚,也不用特别准备,明夭就成亲吧。”

  “这怎么可以?”公主听说过冯夙的为人,不想嫁他,“女儿刚刚丧夫,无意改嫁。请皇后一定代儿察明父皇。”

  “哟,老身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陛下已经到悬瓤去了,几天后才能回来。是陛下令老身在陛下回来之前,把喜事办完的,老身如何敢抗旨?抗旨不尊是要杀头的。公主还是准备一下吧,明天冯家就来迎娶。”她又转身对高菩萨说:“菩萨,你留下几个人,今晚帮助公主准备一下。”

  公主明白,这“抗旨不尊”并不是说她自己,而是在威胁她。但她现在已经身不由己了。高菩萨留下的人,显然是监视她的。

  彭城公主被迫嫁给冯夙,实际看到冯夙以后,更是肝肠寸断。这冯夙是个恶少,无恶不作。几天后,公主借回门的机会,与脾女仆人等共十余人,冒着倾盆大雨,驱车直奔悬氛。

  “请陛下为女儿作主!”公主只说了这几句,便泣不成声了。

  “公主何事这般悲戚?”

  公主断断续续地说:“那冯夙是个抢男霸女的恶少,他的母亲高氏也是个蛮不讲理的拨妇。女儿到了这样人家,不是跳入火海了吗?”

  “皇后说,冯夙的为人很好啊!不然,联怎能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父皇,陛下怎能听信皇后之言?她是个寡廉鲜耻的**!”

  “放肆!你……你怎么能……”皇帝元宏震怒了,他以为女儿是为了自己而肆意辱骂皇后。

  “父皇,听女儿一句话,皇后当真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女人,如果女儿是胡言乱语,甘愿受死,现在,满朝都知道皇后的恶行,就瞒着陛下和陛下身边的人。因为和她私通的包括陛下的中常侍双蒙和宦官高菩萨。”

  元宏汗流满面,难道皇后果真是这样的人?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一直信任她,立她为皇后……他忽然想起一个道理,反间道:“高菩萨是个宦官,他们如何私通得了?”还是将信将疑。

  “陛下,他们自有自己的**方法,实在是不堪入耳。女儿怕有污圣听,不便陈述。其实,女儿所知,也仅是其中一二而已。”

  “公主,你先回到你自己家中,不要声张,待联慢慢查来,”元宏觉得,这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偏信,还是秘密地派人调查一下吧。第二天,他就病了,头晕得很厉害。

  冯皇后知道彭城公主到悬瓤面见父皇去了,估计公主有可能向皇帝告发她的所为,就去找母亲常夫人商量对策。

  “咒他!他死了才好呢!咒他!”常氏恶狠狠地说。她找来一张纸,剪出一个皇帝模样的人,把针别在那纸人的心窝上,摆在神完前。对女儿说:“你许愿。”

  “菩萨如能让妾如姑母太皇太后那样,临朝称制,养育太子,妾一定祭以最贵重的祭品和兰牲(猪、牛、羊)。”

  这时,传来了皇帝患病的消息,她们母女以为自己的妖术见效了,果然杀牛、杀猪、宰羊,一时间冯家宅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冯后以为她们母女的妖术一定奏效,皇帝活不长了,便肆无忌惮地**起来。

  皇帝元宏确实病了。一是因为他自小冯太皇太后对他娇生惯养,体质不强。二是亲政后,干的事情太多,累着了。三是皇后**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近几天还有人向他报告,冯后正与她的母亲高氏在冯家宅内大搞巫术,元宏想:“联最近身体不好,是不是她们母女搞巫术的结果呢?

  元宏回到洛阳不久,奉命监视双蒙和高菩萨行动的人,就向他报告说:“他们二人一起到皇后宫中去了。”元宏想,如果冒冒失失地闯进去搜,那么大的后宫,哪里还躲不了个人?就对那人说:“你领人在外面隐蔽处等着,他们出来时,再给联拿下。”

  两个人果然在从后宫出来时,被卫士捉住,绑到元宏住的洛阳西宫。皇帝元宏让先把双蒙带上来。

  “双蒙,自从联亲政以来,待你如何?”

  “陛下的大恩大德,臣永世不忘。”

  “那你为什么要擅闯后宫?”皇帝把眼前的御案一拍,厉声说道:“你知道擅闯后宫是什么罪吗?”

  “臣罪该万死。”

  “那好,你如实招来,肤恕你不死。”

  为了活命,双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交待了,还交待了高菩萨如何引他进入后宫的情形。用同样的方法,皇帝让高菩萨也交待了自己的罪行。

  事实搞清楚了,元宏受到的打击也就更强烈,他的病情也就更重了。特别让他气愤的是,皇后竟要用妖术害死他。为了弄清楚皇后用了什么妖术,他把她抓起来,带到他的殿上。皇后被带进门,皇帝元宏让她挨着东边的门柱坐下。那里离他的御座还有两丈远。然后,他又下令把双蒙和高菩萨带上来。

  “把你们的供词再重复一遍,”皇帝命令道。

  两人说完,皇帝对冯皇后说:“联对你宠信有加,你却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肤!你还有一点天地良心吗?把你的妖术说一说吧。

  “请陛下让左右退下,妾才能说。”

  皇帝让在场的大臣和侍者都退下,只留下一位名叫白整的长秋卿,用大刀拄在她的脖子上。“都下去了,你说吧。”

  “有一个人我也不说。”

  皇帝元宏留点心眼:“她是不是要让人全下去,而联的身体又不好,她借此机会行刺呢?不能上她的当。”他找来块绵子,搓成绵球,塞在白整耳中。他叫道:“白整!”

  那白整瞪着眼睛说:“陛下大点声,臣听不清。”

  皇帝把绵球取出来,又换一个更大更紧的。塞完后,他又叫道:“白整!”

  白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回可以了吧?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正因为谁都没有听到,所以这一次皇后对皇帝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元宏叫进两位皇弟彭城王元魏和北海王元详,并对他们说:“你们替联详审这个妖婆,她竟想亲手杀了我!你们不要怕,以前她是你们的嫂子,今天,她已经是路人。你们尽管审问,不必顾虑。”

  真相已经大白了。元宏皇帝考虑到她是太皇太后的侄女,给她留点情面,没有废她的皇后。他以为,她会因为自责而自杀的。他再也不见这位皇后了。几天后,皇帝就离开洛阳,到南方前线去了。

  皇后并没有自杀。而皇帝的病情却日益加重,当元宏觉得自己的病已经不能治愈的时候,就把彭城王元裸叫到身边,任命元舞为司徒,并要求他辅佐幼主。由于皇帝平常待弟兄们非常好,所以司徒元腮也对他忠心耿耿。皇帝对元解说:“后宫(指皇后)长期以来不守妇德。联死后,可赐自尽,仍按皇后的礼节埋葬她,免得冯家因为她而蒙受耻辱。”

  太和二十三年四月(公元499年),三十三岁的北魏皇帝元宏(即拓拔宏)病重,死在军中。太子元格继位为帝。溢号为高祖,史称文成皇帝。

  冯皇后并不知道皇帝已死,因为她一直处在被监视之下。“皇帝没有废掉我的皇后名分,说明我还有一线希望。一不做二不休,…”她正设想着今后的安排的时候,长秋卿白整进来了,端着一个大大的酒爵。

  “陛下有旨,请皇后喝了这爵酒,”她恍然大悟:这是毒酒。

  “你这是假传圣旨。”她发疯般地大喊。

  这时,司徒彭城王元舞、北海王元详等一齐仗剑步入宫内,说道:“我们奉高祖遗诏,执行赐酒。请皇后立即把这爵酒喝下去。”

  两位王爷说罢,白整便端着酒爵走向冯后。冯后边跑边躲边喊:“皇帝是不会这样绝情的,这是你们兄弟要杀害我!”

  两位亲王一齐冲上去,架住她的胳膊,又用手揪住她的头发,使她动弹不得。白整则把酒爵送到她的嘴边,强把毒酒灌了下去。直到她无力地聋拉下头,两人才把她的尸体放到地上。这位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肯放过的皇后,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元娜看元详一眼,说道:“即使没有先皇的遗诏,我们也得杀了她。怎么能让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主宰天下呢?真是那样的话,她也会杀了我们的。”

  她死后,溢号为幽皇后。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简体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