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娥进得襄王府后,府中常常是鼓声阵阵,歌声悠扬,真是莺歌燕舞,好不欢乐。因此,也惊动了一人,此人乃是襄王的乳母秦国夫人。
这秦国夫人秉性甚是严厉,见他们这般行经,料定必有情弊,遂告知太宗皇帝赵光义。太宗即传元侃,当面训责,令他立即斥逐刘女,不得留在府中。
襄王不敢违逆,便把刘娥暗中托付了贴身近侍张旻,命他暗中收留,潜置其家。
这张旻家在汴梁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据说是周世宗皇后和太宗懿德符皇后两姊妹的远房亲戚,从陈州宛丘迁居开封。
张家发财致富,积资百万,成为当地的富豪。张家在开封城东南隅的汴河南岸建有府邸一座,家有良田百余顷,车马奴仆数十,胜过一个地方上的州郡主。此时,张家老主人已经过世,只有老太太和张旻,母子两人相依为命,过得倒也快乐。
张旻11岁时,就被太宗选为襄王的童仆。从此,张旻便成为襄王的贴身近侍了。张旻心眼活,脑子灵,侍奉襄王真可谓细致入微,十分周全。太宗下令驱逐刘女,他遵从襄王的指令将刘娥暗中收留在自家中,他让老母亲称刘娥为外甥女,并且对外保密,又为刘娥安排了两名婢女伺候。
一切安置妥当后,张旻立即暗中报于襄王。
自刘娥离开襄王府后,府邸顿时沉静如故,毫无情趣,襄王有些失魂落魄。
在接到张旻有关刘娥的安置情况后,顿时恢复了元气,兴高采烈,急不可待地和张旻约定前去看望刘娥的日期。
一日,襄王微服同张旻一起来到张家。府邸虽然不大,倒也是绿树成荫,香花满园。虽无亭台楼阁,数间琉璃瓦房坐落于翠竹之中,显得格外清幽脱俗。
在正厅拜见了张母之后,当襄王与张旻沿着花间小径,来到东边与正房相连的两间闺房时,远远地就听到刘娥那黄莺般清脆悦耳的歌声,细细地听来语调节奏倒也铿锵有力,韵味萦绕。诗曰: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张旻陪襄王来到房门前,抬手敲了敲房门,口中喊道:“姐姐,殿下来看你了。”
“哎,来啦!”房门随即打开,刘娥即刻呈现在面前,只见她花容月貌,含情脉脉地对着襄王拜了一下,说道:“奴婢见过殿下!”
襄王微笑着说道:“免礼!”刘娥又对身边的婢女小红说道:“快去给殿下和张侍卫上茶。”
这时张旻说道:“这里有姐姐服侍殿下,我就不进屋了。殿下,小的告辞了。”说完转身而去。婢女小红给襄王和刘娥斟完茶后,便对刘娥说道:“姐姐,我要到正厅去侍奉老太太了,有事可随时喊我。”说完也起身而去。
襄王环视了一下刘娥的绣房,只见书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金钩挂着雪白的纱帐,枕边散放着几本翻开的古书,倒是散发着书香的气息。
襄王转过身来,笑着对刘娥说道:“贤妹,刚才听到你在吟诗。”
“启禀殿下,奴婢闲来无事,翻看了一下古诗词。特别喜欢中唐时期张志和、韦应物的词。不怕殿下笑话。奴婢在读到张志和的《渔歌子》词时,觉得非常好,禁不住吟出声来。”
襄王听完刘娥的诉说,遂笑道:“张志和的词,词语清丽,描写生动,很有民歌风味。另外,还有韦应物、刘禹锡、白居易等人填写的词也是极好的。”
刘娥说道:“是的,我也特喜欢韦应物写的那首《调笑》词。”说着便吟诵起来: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路迷路迷,边草无穷日暮。
刘娥吟罢,便感慨道:“韦应物写西北草原风光,气象开阔,雄浑如画,风格遒劲,与当时一般的词风有所不同。”
襄王用惊奇的目光注视着刘娥,未想到这个川妹子,真是名不虚传,不仅能歌善舞,还能诵咏经典,真是一块绚丽的瑰宝,不可多得的才女。因此,对刘娥越发爱怜。
襄王乃太宗第三子,只因长子赵元佐病废,次子赵元僖早夭,所以,太宗与参知政事寇准商议之后,决意立三子赵元侃为太子。遂于至道元年八月,立襄王为皇太子,改名恒,大赦天下。太子受了册宝,自然有许多仪注,参叩社稷,谒见太庙,忙个不亦乐乎。
这一天,太子谒庙还宫,众百姓都扶老携幼,在道边观看。见太子生得年轻英俊潇洒,一齐欢欣鼓舞,遮道拜伏,高声呼道:“这才是真天子哩!”众口一词,都是如此,传入太宗耳内,大为不乐,立刻宣召寇准入内,未曾开口,先长叹一声道:“联今天又做错了一件事,你看还有挽救么?”
寇准听了这句话,摸不清太宗是为何事,忙问:“陛下因为何事,如此不乐?”
太宗说道:“你没看见今天的这种景象么?人心都归向了太子,把朕放于何处呢?朕不是成了赘疣了么?快去想个主意才好。”
寇准连忙再拜称贺道:“这正是国家之幸,社稷之福,陛下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反出此言呢?”
太宗听了,心内总是将信将疑,不甚快乐,及至回到宫内,见后妃、宫嫔都一齐叩头称贺,说陛下付托得人,民心归向,将来后福无穷。太宗方才感悟,不觉大喜!又重复出外,赐群臣筵宴,尽欢方罢。
次日又命李沆、李至并兼太子宾客,令太子以师傅礼事二人。因此,太子每见二李,必先下拜。李沆、李至二人亦尽心教诲。至若礼乐诗书,潜心素习。太子赵恒也不负众望,及长就学受经,一览即能成诵。至是立为储贰,入居东宫,人皆称为天授。
襄王被立为太子,又改名赵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刘娥的耳中。她知道皇太子意味着什么,那就是等到皇上百年寿终时的继位人啊!她是多么的希望被封为太子的赵恒,此时能到她这里来看望她一下啊!她天天想,日日盼,但是自从襄王被立为太子之后,再也没来看过她。难道太子他真的把自己给忘了?难道当初的海誓山盟,就此烟消云散,化为乌有?她感到心内一阵阵隐隐作痛。
所有这些思念,有一天又化成了一首词《长相思》,词曰: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终了期?与君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常把相思托鹭鸶,情深寄锦书。
刘娥没有宫廷使用的金花龙凤笺,只能写在一张普通的白麻纸上。写好后,就叫婢女小红送给张旻,让他转交太子赵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