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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张灵甫及其幕僚的最后关头

不懂幕僚就不懂民国 伍立杨 6948 2024-10-22 05:02

  

  1947年春的孟良崮战役,国军采取的是“硬核桃”配“烂葡萄”的部署,即中间是王牌主力,两翼为杂牌或乙种部队。张灵甫率部孤军冒进,其行动计划被华东野战军技侦部门破译,被解放军30万大军包围,陷于绝境。

  张灵甫突击冒进,接触到华野主力,吃了大亏,判断坦埠附近集结着解放军重兵,遂决定向南面的孟良崮、垛庄撤退集中。转进路上受到侧面袭击,损兵折将,伤亡不小。到了孟良崮,在此喘息。他的两个高参,这时候的主意反而截然对立。也许最后的机会就在这对立意见的选择当中。

  参谋长魏振钺认为,这里是突出而无屏障的孤山,虽然险峻,并非连绵,无所谓纵深,如在此固守,显系触犯兵家大忌。魏振铖后来在半山腰率部作战,被首先攻入主阵地的华东野战军一部活捉。

  而他的副参谋长李运良则认为,此虽为独立之孤山,但沟壑纵横,地形险要,可以扼守,大可作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打算。

  张灵甫斟酌,接受后者意见,并立即布防。他和李运良的关系似乎要亲近一些。

  解放军方面,起码有五个纵队将其围困包围并分割,另有多个纵队截击阻挡前来增援的部队。

  5月15日夜,华野发起总攻,密集炮火轰击。而此时国军已被压缩在几个近距离的孤零零的山头。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转圜措置的余地。

  幕僚误事,也不尽然。

  其一,蒋介石的幕僚或是他本人没有料到,凡是敢于向大军挑起战端的对手,必定已有强大的实力,试看太平天国初期志在必得的劲头,惊飚卷澜般的速度和战力,可知一斑。

  其二,如郭汝瑰等人事后的回忆,国防部卧底拟订战略,指挥大局,大势受控而不自知,此仗没法打。

  其三,74师幕僚关键时刻的意见对立。而张灵甫仍以种种因素的影响,关键时刻选择浅表站不住脚的意见,被动之势已成,在毁灭性的打击之下,没有任何金刚不坏之身。

  其四,我们且做一次事后诸葛亮,此时盘踞在山东境内的王耀武、邱清泉、胡琏等精锐部队,起码有数十个师旅,倘若在74师颓势初现之际哪怕以1/3的兵力,放弃既有阵地,迅速回师,加上已在周围的黄伯韬、李天霞部队,分头向鲁南集中,对华野十个纵队实施反包围,则张灵甫当可有救,而整体形势尚可逆转。国府当局首鼠两端,患得患失,要守的地方太多,各个地方又自顾不暇,被动挨打之势已成。假如此次实施反包围,虽然一时丢失多地,但对对手有生力量的消灭,则是根本意义上的战略优势的取得。果如是,失城失地再度收复,则是题中应有之义。

  所以,张灵甫王牌军的彻底覆灭,他的幕僚和他本人要负小责任,而中枢指挥须负总责。像74师这样的部队,绝不是不能打,绝不是不经打,但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在任何情况、任何时段下都可以包打包胜。没有,确实没有,求之隆美尔、古德里安,以至麦克阿瑟,也不能例外。

  同样是五大主力的邱清泉第五军,此时同样在山东境内作战,他的战策就较张灵甫为灵活,自决的空间较为踏实辩证。一年多后,他在徐蚌会战中,也因最高当局战策错误,退无可退,退不及退,和张灵甫的命运一样,陷入重围,被压倒优势的兵力所钳制,死于非命。盖以当时华东战场之兵力,均非绝对优势,并未真正全面动员,也未形成重点进攻。以各个战场并非优势之兵力,发动攻势,固不能获致重大之战果。同时,散布各战场之兵力,因种种关系,抽调转用,多不自由,以致每每发现良机,而不能捕捉。颠来倒去,反而陷入被动挨打之局面。

  据当时在74师(整编74军)当连长的李怀胜回忆,说是张灵甫表示很后悔当初没有听魏参谋长的意见,不然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的。可见张灵甫对参谋长的意见最后认可了,当然,也于事无补了。

  又据74师辎重团长黄政的回忆,张灵甫最后关头征求自杀意见时,副师长蔡仁杰、旅长卢醒与他感情极深,当即同意,而“参谋长魏振钺、副参谋长李运良心怀异志,不愿同死”。

  魏振钺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1946年被任命为74师少将参谋长。他被俘后,任职解放军南京军事学院战史教员。副参谋长李运良因出身张灵甫的基本部队58旅,即整编前的58师,所以极受张灵甫的信任,参谋长魏振钺反而掌不了实权。

  知识分子:外围与潜在的幕僚

  超级智囊王韬

  咸丰十一年(1861年)太平军已呈颓势,王韬反而向太平军表示归顺,积极筹划。

  政府军与太平军战于上海市郊,从战利品中发现一封怪信,是写给太平军“总理苏福省民务”的官员刘肇钧的,署名黄畹。清廷侦查效率颇高,并且很快查出该信作者就是王韬,指他犯有通贼大罪,要求英国将其交出法办。这时他在墨海书馆工作,英国人拒之,送他到香港躲避。以后他就长期在香港办报,为中国近现代报业之鼻祖。

  王韬上书太平天国的时候,是三十三四岁的样子。

  创办《循环日报》之前,他编纂撰述成《普法战纪》14卷,将外国一次重大战争,背景、策略、对垒、战事来龙去脉,叙述得如此清楚,在中文书中,尚属首次,该书在东瀛受到热捧。

  他对太平军的进言,要点是,太平军不应进攻上海,对于洋人“宁和而毋战”。此点表明王韬颇具战略眼光,因李秀成进攻上海确为一大失误,与洋人结怨,诸般不利。如从上海抽身,可集中兵力与湘军战于长江上游,“能复安庆,克取黄州,然后控九江,争汉口,与翼王(石达开)通问,合并兵力,长驱大进,黄河以南非复清有矣”。显然,他的军事地理也极其熟稔。其间,不仅李秀成与石达开未能合作,就是和陈玉成,因洪秀全的干扰,也未能连成有力的两翼。所以王韬的进策假如能为太平军切实所用,则鹿死谁手,尚难定论。

  大概是嫌太平军不识瑰宝,不久后他又将类似的战策献给曾国藩。王韬认为太平军不在长江上游努力而占江、浙是失其地利,所以他建议湘军“我之所以平贼者,要当反其道而行之……力争上游,顺流进取,以得地利”。

  其间有战略的纵深,有退路,有战略物资的汇集等的考量。

  王韬湛深经术,宗法汉学。他可以说是参谋之中的参谋,幕僚之中的幕僚。韬略之宝库,一切后来者,无论为帝王师,还是为时代所用,皆可从其羽变而来。稍加化用,即成佳酿。为后来者行事判断的借鉴、参政的意义经久不磨。

  他的谋略长处在于全面性。正如他的循环论,“人心之机器速于影响,一国之锤捷于桴鼓,是在为上者善用之耳”。“其谈富国之效者,则曰开矿也,铸币也,学问一端,亦以西人为尚,几若非此不足以言学,而凡一切文字词章,无不悉废”。较专言洋务者高明,可运用于实际者多多。

  古人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他却是道不行,以文字为后来者鉴。

  他和中山先生的会面在1893年,他们虽然年龄悬殊,但全球化的视野令其多有会心之处。王韬以其斐然可观文笔替孙先生润色《上李鸿章书》,刊布于《万国公报》,并向李鸿章的幕僚鼎力推荐。

  他庞杂的著作,诸如《火器略说》《法国志略》《普法战纪》《弢园尺牍》《瀛濡杂志》《老饕赘语》《遁窟谰言》《海陬冶游录》《花园剧谈》《艳史丛钞》《翁牖余谈》等,充溢可供实用的种种战策,以及制度优劣的比勘,可谓锦囊妙计的百宝箱。

  军事、国防、外交、军备、舆地、行政、商贸、工农业……均有成套的、成系统的论述和建议,而且可操作性极强,警切处有似耳提面命。

  至于兵法总揽要则,他的把握可称高屋建瓴,“惟我则曰:惟我中国富强,可与泰西诸国和局可久也。盖天下事,能守然后能战,然后能和,否则和局操之于人,而不操之于己。”

  白先勇感叹那永远的尹雪艳,他则是永远的王韬,永远的超级智囊。

  重视潜在幕僚的意见

  面对强横愚昧、进逼不已的日本军阀,爱国救亡热血沸腾的青年学生,忍辱负重有苦说不出的国民政府,形势激**,错综复杂。

  抗战前一年,国民政府特地派遣刘健群和张道藩专赴上海,协同地方政党当局,尽量做一点疏导的工作。

  他们到了上海,首先找到市长吴铁城,由吴氏出面,邀约上海名流教授达四五百人,在市府大礼堂召开茶会。刘健群将中枢的策略阐述一番。上海是人才集中藏龙伏虎的地区,尽管这种场合,多半不会有人发表意见,公开赞成与否,但就一般情绪观察,也还算是了解与同情的成分居多。会后他和张道藩就自己的熟人,分别前去交换意见。如章士钊、褚辅成、沈钧儒、章乃器等,他们都曾登门拜访,交换意见大抵还算融洽。刘健群认为,当时就他们所接触的知识界,对抗战的方针,并没有什么偏见。

  至于后来上海抗日救国会的活动,所谓“七君子事件”已经是超越常情。刘健群以为其间含有为了个人出路,乃道出偏门,更可叹可笑的是促成了君子的产生,“当然早已不是衡情说理所能解决的问题。再加以拘捕的办法,实在是有些笨拙,反而使根本不具备任何君子条件的人,都变成君子了。是笑话,也有些令人浩叹了!”(《传记文学》总第25号,1964年)。

  抗战前的外围幕僚多是大知识分子,对社会有着多侧面的绝大影响力。

  从牯岭会议开始以备咨询为第一次。1937年夏,卢沟桥事变发生,日本大打出手到态势已极明显。在此情形下,中国抗战高层主持召开了庐山牯岭茶话会。蒋介石发表了“战端一开,只有打到底”的精神总动员令。知识分子和军政高层云集庐山,茶话会等于幕僚动员会。

  黄埔路为第二次。随后的八月初,又在南京黄埔路举行午餐会,蒋介石邀约张伯苓、蒋梦麟、胡适、梅贻琦和陶希圣到黄埔路官邸午餐。蒋夫人亦在座。蒋介石与夫人都表示抗战到底的决心,夫人并以空军的情形相告。

  国防参政会则为第三次。就在此前后,国府高层组织了一个幕僚式样的咨询机关,即包括各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国防参议会。有张伯苓、蒋梦麟、梅贻琦、胡适、傅斯年、罗文干、蒋百里、黄炎培、梁漱溟、晏阳初、张君劢、曾琦、陈启天、沈钧儒等,陶希圣亦在内。第一次会议上,陶希圣在其回忆录中记述:

  黄炎培那一套“悲天悯人”的神气,一连串的会谈,仿佛一家大照相馆的玻璃窗一样,陈列着军政大员的相片。

  梁漱溟起立发言:“我想教育应该改革……我想……我想……”说不完的我想。傅斯年先生忽然起立,指着漱溟说:“梁先生!今天不是你想做什么的时候。你想的全没有用。今天要打仗,要打胜仗。你要把学校教育制度推翻,实行你的书院,更是荒唐。”漱溟的话就这样半路上打住了。

  虽然并非直接议论军事,但是他们的意见直接影响中枢的决策,他们的信心就是国人的信心,其意见直接进入到抗战的巨细各个层面。

  潜在幕僚不甘寂寞

  罗隆基有明显的幕僚心态,那就是求能被用、备用。

  罗隆基之类是潜在的参谋、幕僚,他的行止,表明他实在好这一口。

  对上,他希望当局用他。对下,他希望国人听他。

  但是,军事的进展,虽有理路可寻,有时却连老毛奇这样的人都不敢下肯定的断语。或以为苏德不会妥协,可是互不侵犯协定成立了;或以为日本不敢摸老虎的屁股,珍珠港偷袭了,太平洋战争爆发了。所以,硬撑着要当赛诸葛,却往往在最紧要的关头判断豁了边儿,错得不成样子。

  料事如神,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但是他们也有一定的市场,芸芸众生总有思想的惰性,正如生理上的贪图安逸一般,庸众总是懒得动脑筋的,所以,不少赛诸葛们在一定时段很能收效,成其声名。

  萨孟武先生《中年时代》,回忆国民参政会那一节,说到参政员的与会情形,不少人有上乘表现,但也有可笑的,他以为最讨厌的就是那所谓的六君子,“罗隆基本来只想在考试院内做一科长,因为目的不达,就在上海创办《新月杂志》,以攻击国民党为事,终而成名。”他的文中还提到沈钧儒,穿长袍,执纸扇,讲话声音很小,又无内容,“其状有似冬烘先生。”

  罗隆基这种人呢,也可怜,也可恶。

  为什么呢,生于悲剧时代,更兼悲剧性格,不特影响社会,即对其个人,也是蹭蹬坎坷,处处都触霉头。

  本来在民主国,想当行政官员,上至总统,下至州长市长……皆无不可,而在以愚民为事、民智蔽塞的专制国,为官乃攫利之具,正人君子有所不取。罗隆基等人处乱世,乃以做官、做大官为鹄的。求官于官方不遂,转而压宝于他方。而彼方利用之后弃如敝屣,进而予以灭顶之打击。此固时代共有之悲剧,却也有个人心性难以逆转的缺陷。同是在这个参政会上,还有中西医之争,萨先生说,其实不必,各有各的优长。中医把人的气质分为金木水火土,有似西医把人的血型分为四种。这也可以借来说明性格影响人生的关系了。

  西方行政官员,如欲得遂做官之愿望,须对选民负责,决定他命运的,是选票,而非长官意志或个人攀附。与此相反的机制里面,那就要压宝观风,见风使舵,也就是说他必须投机取巧,才能往上攀缘。一旦沦于投机的地步,他的意志和思想,都随之变换形状,如软泥一般,随便拿捏,除了个人的目的,金钱和名位,国计民生不可能在其考量之内。这种情形之下,和他的投机同类的庞大人群,乃构成其命途的随时的威胁,矛盾激化就成大型运动,其间纠葛多多,矛盾重重,决战之际,或一蹶不振,或身败名裂,甚至肝脑涂地身首异处,任人宰割,如此悲惨的命运也就不是他们所能羁控的了。其致命弱点仍是缺乏真正的自由精神、独立人格,重依附,重投机,于是不免命运的捉弄。在乱世的权力文化烂泥坑里翻滚,这批沐浴过西风的仙鹤也未能免俗。

  他的后半生到了《最后的贵族》里面,果然吃亏只为强出头,以部长之尊,直线下滑,沦于贱民。际遇之惨,令人欷歔。然而就在对他同情的同时,却也免不了嫌恶。乃因投机取巧的性格,也已置换为一种基因,融会在他的血液中,离可敬可爱越来越远。

  罗隆基20世纪50年代写有办报回忆录,在20世纪30年代初期,还在天津办《益世报》,他突然就主张对日作战。其文《枪口对外,不可对内》哄传一时。他的观点就和当时的《独立评论》那一批知识分子不同。全不考虑策略和转圜的余地,盖当时军队和武器等硬件都极端落后,而地方割据的情形,使中枢难以利用全国资源,仓促应战,实自取灭亡。但罗氏这一类人全然不管不顾,口号震天价响,目的乃是火中取栗。结果最不爱国的企图以最爱国的面目出现,所谓真风告逝,大伪斯兴,几乎渗透人身成了国民性了。

  钱钟书先生的名作《猫》,写了几个文化界的时髦人物,其中袁友春乃林语堂,曹世昌即沈从文,陆伯麟影射周作人,而马用中就暗讽罗隆基了。小说中他是一个政论家,他喜欢就时事暗示或预言,他名气大,口气也大。在私人沙龙里面,“你觉得他不是政论家,简直是政治家,不但能谈国内外的政情,并且讲来活像就是举足轻重的个中人,仿佛天文台上的气象预测者说,刮风或下雨自己都做得主一样……”其不甘寂寞、热衷显摆的神态跃然而出。

  老报人张林岚先生的回忆录《腊春前后》,说到抗战甫胜,在重庆的时候,美女名记蒲熙修,她“身材颀长,端庄清雅,笑靥上有一对酒窝,很是妩媚而性格豪爽”,她对罗隆基情有独钟,认为罗隆基的口才好,中英文都很行,下笔千言,她不讳言她的倾倒,“风度也是没得说的”……浦熙修的迷恋,实在可说是看走了眼。一者罗氏的政论空洞而欠踏实,文笔也很枝蔓,精彩之处久觅不得;一者看他的照片,神情也是充溢无端的自大做作,总之人与文的趣味都欠妥。当时重庆文界对其评价“才高于学,学高于品”,委实入木三分,字字点中他的痛穴。

  吴宓先生在文革中大受冲击打压,身心颇遭巨创,他1961年8月30的日记写着:“我辈本此信仰,虽危行言殆,但屹立不动,决不从时俗为转移;彼趋时之先进人士,其逢迎贪鄙之青苔,殊可鄙也”,说的就是这班跳来跳去、不甘寂寞终被玩弄的“时贤”。

  曹聚仁的感慨

  曹聚仁关于江淮军事地理的分析,大处着眼,他以为,欲图东南,必争江汉,欲规中原,必得淮泗,因为江淮辅车之势相依。他的军事时评,作战前后的分析意见,就大势的概貌而言,多可采纳征信。

  徐蚌会战,刘峙、杜聿明、邱清泉、李弥、李延年、黄维、孙元良……这一众大员,曹聚仁先后都见过他们。谈起来,无不摇头叹气,说是无人负得起责任。曹聚仁以为,一是要蒋介石负责,他自作主张啥事都要听他的嘛;二是刘峙,摆在剿总位置上,是“事无大小,都要听令而后行的饭桶”。

  曹先生更感慨道:“我一听到刘峙就任剿总,就知道这一仗是完全完蛋了。”当时记者组团赴前线采访,曹先生看到蒋、刘指挥,心凉半截,干脆退出了采访团。曹先生有时候易犯冬烘之病,不过就他对徐蚌会战的战略布棋看法而言,是在当下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和后来军史的检讨颇有会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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