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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 01

北辙南辕 陈枰 7358 2024-10-16 21:34

  

  司梦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她呆坐在沙发上发愣,幼儿园来电话提醒她来接孩子,她才记起来自己不光是妻子,还是一个母亲。她赶到幼儿园时,那里的孩子们已经走光了。老师陪着圆圆,一高一矮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等着司梦。

  整个下午司梦都陷在混乱之中,焖饭的时候电饭锅没有插电源,做菜的时候把排骨烧煳了。晚饭没着落了,她在网上点了一个大比萨回来。没有一点胃口,坐在一旁,看着一对儿女心满意足地吃。她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杜世均应酬完客户带着酒意进门,司梦的目光穿过他的身体看着远处。

  杜世均觉得气氛不对,问:“你怎么了?”司梦既不看他,也不说话。杜世均又问:“老师又叫家长了?”

  司梦单刀直入,问跟杜世均照相的那个女人是谁。杜世均一时摸不着头脑,问哪个女人。司梦让他看手机里的照片,杜世均恼了,跟谁学的,随便翻人的手机?司梦冷冷地说:“你一天一夜没回家,我怎么翻你的手机?”杜世均松了一口气:“事务所忙,晚上加班来着,太晚了,就没给你打电话。”司梦再次质问:“别转移话题,我问你那个女人是谁?”

  杜世均掏出来手机,翻开里面的相册,当着司梦的面,一张一张地翻给她看:“除了儿子闺女就是你,哪有什么别的女人?”

  他的手机相册里果真干净清白,司梦把自己的手机上的百度云点开,里面有一张杜世均和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杜世均下意识地伸手抢手机,司梦闪身躲过。

  她冷笑道:“你以为把手机里的照片删了,就销赃灭证了?你不知道百度云有个功能,就是及时把照片上传到云端保存下来。咱俩的百度云,大壮给设置的是一个账号。你我能同时看到彼此自动储存的照片。”

  杜世均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说:“她是事务所的一个实习生,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司梦问:“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心里没想法,你删照片干什么?”

  圆圆从房间里溜出来,站在门口看父母争吵。

  “因为知道你小肚鸡肠,看到会起连锁反应。”

  “我跟别的男人照这样的照片,你看了无所谓?”

  “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你还想要什么?跟她上床吗?”

  “别得寸进尺啊!”杜世均恼了,他提高了嗓门,“整天牢骚满腹,絮絮叨叨,哪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简直是街道大妈。”

  司梦气急败坏,抓起一个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茶杯碎了。圆圆一声尖叫。司梦一扭头,看见圆圆惊恐的脸。她知道吓着女儿了,急忙跑过去。圆圆跑回卧室上床,躺在枕头上,用被子蒙住头。司梦坐在床边,她掀开被子。圆圆在默默地流眼泪,司梦心疼地给她擦掉眼泪。

  司梦安慰圆圆:“妈妈不是冲你。”圆圆说:“杯子太可怜了,它的妈妈再也见不到它了。”司梦吃了一惊,连忙把女儿抱起来,搂进怀里。

  “妈妈错了,不该摔杯子。”

  大壮在一旁插嘴道:“这叫伤及无辜。”

  司梦正色道:“你的作业写完了?”

  大壮立刻理亏地埋头在作业本里。

  司梦回到客厅,气势汹汹地坐在沙发上,她瞪着杜世均:“你的事还没说完呢!”杜世均问:“你还要我说什么?”

  圆圆走过来,坐在爸爸身边,一张小脸非常严肃:“我明天要到托儿所去,把妈妈摔杯子的事情,讲给托儿所的老师听。”

  司梦不由一怔。

  “爸爸难过,你不好好安慰他,还这么凶。你一点都不像做老婆的样子,还跟人家结什么婚?爸爸,你别难过,我长大了跟你结婚,你我还有哥哥咱们三个人亲亲热热地过日子。”圆圆冲司梦一翻白眼,“你凶什么?”

  杜世均本来沉着一张脸,此时“扑哧”笑出声来。司梦的气也消了,她把洗好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圆圆跟在她后面说:“妈妈,你别老说爸爸,爸爸已经长大懂事了。”

  “你怎么不向着妈妈说话?”

  “妈妈可怜,没有漂亮的裙子,还没有口红。”

  “妈妈用不着。”司梦说。

  “别的小朋友的妈妈都有,妈妈别伤心,我攒压岁钱给你买漂亮的裙子和口红。”

  司梦俯下身在女儿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妈妈有你就足够了。”圆圆看着妈妈认真地说:“妈妈你有个缺点。”司梦问:“什么缺点?”

  “你一发脾气,霹雷闪电的。”

  “那是因为涵养差,妈妈以后努力改。”

  夜深了,司梦跟杜世均躺在**,两个人都没有睡意。司梦检讨自己:“你说得对,我现在的承受能力越来越差了。”杜世均说:“那张照片是在酒会上拍的,你也看到了,背景里面全是人,那女孩儿跟所里的很多人都拍了照。她要求跟我合影,我没有理由拒绝吧?我删除照片,是因为你这个人缺乏安全感,又有很强的控制欲。我没必要为这么一件事惹出家庭矛盾。”

  “我控制欲很强?”司梦问。杜世均说:“照片事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还有什么?”司梦又问。杜世均想了想说:“家庭生活以能干和强硬制胜。”

  “你的话我得一点一点消化。”司梦转了个身,不再说话了。

  “我真的跟她没什么。”杜世均再一次强调。司梦转过身看着他:“你把她的电话给我。”杜世均说:“一个实习生,我留她的号码干什么?”

  口红和照片这两件事情如鲠在喉,司梦写不下去东西,注意力全部放在杜世均身上,这些日子丈夫减少了出去喝酒应酬,按时回家吃饭。都说有外遇的男人,回到家会对老婆出奇地殷勤,出奇地好。这些征兆在杜世均身上根本就没有体现。这让司梦很是困惑。

  这时,她接到一条彩信,打开看是一张照片。照片的近景很虚,是半张年轻女人的脸,露出半只眼睛和半口白牙,长发披在肩上。远景很实,是杜世均躺在**熟睡的脸和**的上半身。司梦脑袋里嗡的一声,四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她把那张照片一点一点放大,**熟睡的人,确实是杜世均。司梦调出来杜世均跟魏蓝的合影,认定这个模糊的影子是魏蓝。司梦把手机扔在**,又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划拉到地上,听见杯子碎裂的声音,她闭上眼睛,在心里暗暗地咒骂着:下流!无耻!王八蛋!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拿起手机,拨打彩信上的那个电话号码。

  魏蓝正在逛商店,她的手机响了,看到手机写着“杜某老婆”四个字她挂了。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魏蓝干脆关了手机。她转到化妆品柜台挑了几样化妆品,导购小姐领她去收银台结账。魏蓝掏出来手机重新开机付款。

  手机上跳出来一条短信,是杜某老婆发来的:“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魏蓝觉得好玩,回短信:“这还用问吗?”

  司梦没想到对方胆敢回应她,她咬着嘴唇发起又一轮进攻:“敢露脸吗?如果敢,我在霄云路的爱咖啡等你。”

  许久对方没有动静,司梦冷笑:“耗子洞里的老鼠终究见不得光。”她拿起手机刚要揣进口袋里,短信来了,只有一个字:“敢!”

  对方接了战书,司梦倒怵了上战场,她一遍一遍地给自己鼓劲。过去她用文字,在虚拟的战场上除恶扬善,生死全看自己的好恶。眼下这场战役真刀真枪,虚头巴脑的文学功底一点都用不上。

  镜子中的司梦,面色晦暗,头发凌乱。她梳理整齐头发,涂了粉底液,抹了口红,换了一身套装出发了。

  爱咖啡里面客人不多。司梦坐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上,她不停地看着门口。魏蓝推门进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魏蓝也认出了司梦,她直奔司梦走过来。看见她的气势,司梦不由得心往下沉,她问:“你怎么认定约你的是我?”

  魏蓝面带笑容:“杜总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司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不觉得这是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役吗?”“有二百赚就不算赔。”这话她说得柔声柔气。司梦再次深吸一口气,问:“你跟他怎么好上的?”魏蓝说:“我不回答这个问题。”

  “上床了?”

  “看照片用事实说话。”

  司梦几乎感受到血管在太阳穴处蹦:“你想干什么?”

  “我要告诉你,你跟他的关系不是你要的那样。”

  司梦心中一阵绞痛,她努力克制着自己,语气平静地说:“你知道我要什么?”

  “你都这把年纪了,用得着问我吗?”

  司梦怒火中烧,她尽量让情绪平稳:“你俩的事,自己想办法解决,别来纠缠我。”

  “大姐,不是我跟他的事,是你跟他的事,你俩的婚姻有问题。”

  “这就轮不上你插嘴了。”

  “不是涉及我了嘛,是你拉着我插嘴的。”

  司梦问:“你懂什么是婚姻?”魏蓝回答得很痛快:“不懂。”司梦说:“婚姻起码是一种承诺。”魏蓝冷笑:“这种承诺是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的生活去证实的。可见他的承诺是多么不堪一击。现在你的抽屉里锁着的是一纸婚约,你这个人早已不在他的心里了。”

  司梦被击中痛处,嘴唇哆嗦了一下。她吼了出来:“你想干什么?”“你问我答怎么了?”魏蓝不急不恼。司梦气得浑身哆嗦:“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蓝慢声慢语:“我觉得一个男人既然下流过了,就别再装什么正人君子。索性下流到底,那才是真性格。”“什么是性格?性是性子,格是教养。你性子粗鄙,没品格没教养。”司梦斥责她。魏蓝笑了:“混成这副惨样子,还在我面前转什么文化?”

  司梦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会昏倒,她起身走了,沿途几次撞在桌子和椅子上。魏蓝看着她的背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叫道:“服务员,给我加点糖!”

  司梦跌跌撞撞回到家,她在房间里转着圈,嘴里不停地骂道:“混蛋!混蛋!这世道连混蛋都是年轻的好,耍起浑来都理直气壮。”

  落地镜子里映出她,司梦走过去盯着自己的脸看。她自言自语道:“三十四年就像三十四天一样地过去了,这才年轻了几天,就秋风扫落叶一样地老了。”

  眼泪泉水一样地涌出来,司梦呆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掏出来电话,拨通了杜世均的电话。她声音哆嗦着说:“记住,两个小时后接你女儿,三个小时以后接你儿子。我走了,这个家留给你,你愿意招谁进来,就招谁进来。”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杜世均一头雾水,他再怎么打电话,司梦都不接了。杜世均急得跺脚骂她“神经病”。

  司梦开着车离开了家,没有明确的方向,她两手握着方向盘,精神恍惚地往前开着。司梦的车在车流中疯狂穿行。一个年轻姑娘突然横穿马路。司梦一脚刹车,车尖叫着停住,她的脑袋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一个男青年冲过去一把拽住姑娘的胳膊,姑娘拼命挣扎,男青年拉住她不撒手。姑娘跟他扭打,男青年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姑娘瘫软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司梦摇下车窗吼了一嗓子:“不想活了?”男人歉意地冲她摆摆手。司梦骂道:“拿命做撒娇的本钱,脑残哪!”姑娘止住哭声,冲着司梦大声喊:“命是我自己的,怎么对待它是我的权利。”司梦自言自语道:“你有你的权利,我也有我的权利。”

  她闭上眼睛想定定神,一阵困意袭来。司梦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一下,没想到竟然睡着了。杜世均在公司开会,手机不停地响,杜世均按了静音,手机在桌上不停地振动。杜世均无奈,只得拿起手机走到外面去接。电话是幼儿园中一班的张老师打来的,她说:“已经过了接孩子的时间,杜圆圆的妈妈还没有来,给她打电话,她的手机关机,只好打您的电话。请您马上过来接孩子。”

  杜世均气得在心里骂司梦,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给合作伙伴发微信,让他主持会议吧,说自己有事必须马上出去。杜世均从来没去接过女儿,也不知道那所幼儿园在哪里,他只能求助百度地图了。杜世均急得火燎着了头发,司梦在街边睡得天昏地暗。骑摩托车的交警过来,在她的车边停下,笃笃地敲车窗。司梦醒了,看着交警有些犯蒙。交警叫她摇下车窗,把违章停车的罚款单递给她。司梦看着罚款单说:“这一觉,睡得也太昂贵了。”

  杜世均接了圆圆,又去接大壮。老师问大壮:“这位是你什么人?”大壮说:“我爸爸。”老师对杜世均说:“我从来没见过您,必须问清楚了,才能把孩子交给您。”

  司梦给尤姗姗打电话,尤姗姗说:“家庭妇女最忙乱的时候,怎么有时间找我扯棉花?”司梦说:“我太累了,想找地方歇一会儿。”尤姗姗压低声音问:“气压这么低,吵架了?妇女,既然吵就一定要赢啊!我给你发个位置,你到我家门口等我,沙发和大床由着你随便躺。”

  进了门,司梦疲倦不堪地坐在沙发上,尤姗姗坐在她的对面。司梦发牢骚:“白天晚上操心这个家,头发一把一把地掉,跟狗掉毛一样。”“你苦大仇深地坐在我对面,不是要跟我说狗毛的事吧?”尤姗姗问。“我这辈子活得比鸿毛还轻。”司梦说。

  “弄出这么多毛来,你是要扎毛掸子吗?拣重点说!”

  “杜世均出轨了!”

  尤姗姗一怔立即安慰道:“嗨!我以为你摊上人命官司了。”司梦说:“我死的心都有了!”尤姗姗说:“他快活一回,你就搭上一条命,你有九条命吗?”

  司梦沉浸在愤怒之中,手在茶几上狠狠拍了两下。

  “谁告诉你的?”

  “那个女人,亲口告诉我的。”

  尤姗姗问:“证据呢?”司梦调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一张杜世均和魏蓝的合影,一张前景模糊不清的床照。

  “就这个?”

  司梦问:“你还想要什么?”

  “她想跟你要什么?”

  司梦一怔:“不知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司梦怒火万丈地发泄着心中的气闷:“知己知彼?我现在肝胆俱裂,脑浆流淌。问天地问自己,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三十四年?最多两个半。我把我的三十四年全搭在别人身上了。我迈出去一步,就是一个错误。这样一步一步错下去,一生也快过完了。我搭上了我的过去,可是过去也没有留下什么给我。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我选错了对手不要紧,起码要选对武器呀!可我两手空空,连颗回敬她的子弹都没有。”

  尤姗姗嘲笑她:“我以为你一个文学系毕业的高才生,在骂人上有多丰富的想象力呢。就这么点水平?”司梦说:“我想打人!”尤姗姗问:“那你怎么没赏那女人两个嘴巴子?”

  “当时我浑身瘫软,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上尸下从)人!”尤姗姗随手拿起一个长把鞋拔子塞给司梦,“吃饱喝足,回去拿这个狠狠削你老公一顿,解完心头之恨,再来跟我细扯。”

  司梦把鞋拔子扔在一边。尤姗姗问:“下不去手吧?凭那女人故意照相这一手,我就断定她是个烂人,烂人和傻×,来自一个平行宇宙。你跟他们不一样,记住,你这样的人和烂人赌,十局九输,因为烂人是没有底线的。”

  司梦看着她期待着下文,尤姗姗接茬说:“听我的,找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好好看这对狗男女怎么把戏演到结尾,我相信他们比你着急。我要是你,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大不了花钱找心理医生看一看。”

  司梦吃惊地看着她。

  “说心里话,这事根本就犯不上让你离家出走,我觉得你是拿着它为你一无是处的生活找借口罢了。”

  司梦被她说蒙了。尤姗姗接电话,处理公司的事情。司梦看见沙发上堆满了洗完的衣服,她下意识地一件一件叠起来。看见茶几上有吃完的果核瓜子皮,她立刻起身收进垃圾桶里。

  尤姗姗嘲笑她说:“你天生就是当老妈子的命,偏偏自命不凡,觉得自己能成就大业,嫁给一个男人委屈了。”司梦问:“你不委屈?”“委屈啊!所以起义了。”尤姗姗说。司梦说:“我给你做顿饭吧,现在,只有干活能分散我的注意力。”

  司梦从冰箱里找出来一截香肠,一根黄瓜,两个鸡蛋。她淘洗干净米放进电饭锅里,切香肠,切黄瓜。她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差点切了手。

  尤姗姗站在旁边,捡起黄瓜尾巴,扔进嘴里嚼着说:“见点血,才好意思谈感情。”

  司梦炒了一盘菜,做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尤姗姗有滋有味地吃着,司梦坐在一旁看着她吃。尤姗姗问:“真不吃?”司梦缓慢地摇摇头。尤姗姗说:“老公出轨,你不吃不喝地惩罚自己,我要是个男人,我也娶你。”

  “我已五内俱焚,你就别雪上加霜了。”

  “我倒想锦上添花?可为了绣这朵破花,还得你放血。”

  司梦问:“为什么我放血?”

  “粉饰太平啊,你不得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碎了的牙划得肠子肚子四处冒血。我跟你说,就算你非要走下坡路,也要跟我这样的顶级人物一起走,不能灰头土脸的让人看笑话。”

  “你走过下坡路吗?”司梦问。

  “走过啊,不过走的时候我使劲踩着刹车呢。”

  司梦心神不宁地看表。尤姗姗说:“你坐在这里不到四个小时,看了八回表了。”司梦叹了一口气说:“我觉得已经过去四十年,我的头发都白了。”

  曾经整洁有序的家凌乱不堪。杜世均问孩子们想吃什么,圆圆要吃牛肉面,大壮要吃咖喱饭。圆圆说:“我还要喝奶油蘑菇汤。”杜世均一概答应下来。大壮拿着iPad玩游戏。

  杜世均说:“大壮,我不提醒,你就完全不记得还有写作业这件事吧?”大壮两手快速点击着平板电脑说:“马上,马上。”

  杜世均给司梦打电话,手机里提示对方关机。杜世均一肚子的气,进厨房拉开冰箱门,看到里面塞满了东西,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吃。

  杜世均喊:“大壮,圆圆,你俩过来一下。”两个孩子跑过来,杜世均问:“你们晚饭到底想吃什么?”大壮改了主意,说:“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圆圆说:“我跟哥哥一样。”

  杜世均问:“家里有面条吗?”大壮帮助父亲翻冰箱,从冷冻室里找到冻成一坨的切面。杜世均又问:“怎么样才能解冻?”大壮说:“我看见妈妈是用微波炉化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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